第14章

一瞬間的靜寂。

陳念說的那樣自然,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實事——

我不會在公共場合演奏,因為只有沙弗萊,我的未婚夫才能聽到我的琴聲。

路恒準備了那麽多話好讓陳念同意指教,結果被陳念一句話堵得再也說不出來。

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難受得要命。

路恒溫潤的笑容差點崩塌,趕忙調整好表情,道:“啊……是這樣啊,那真是太遺憾了。”

“是啊,這樣看來,殿下是唯一一個聽過我們兩個演奏的人了。”

陳念看向沙弗萊,他唇邊含著笑,笑意卻未到眼底:“其實我也有點想知道,練琴這麽久了,還從來沒跟別人交流過……殿下覺得如何?”

沙弗萊毫不猶豫道:“當然是你彈得更好。”

路恒:………………

陳念攥著他衣袖的手收緊,輕聲嗔道:“哪有你這麽草率就下結論的。”

事已至此,到底誰彈得好已經不重要了。

圍觀群眾們被塞了一大口狗糧,路恒本人更是噎得差點喘不上氣來。

小少爺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當時表情就有點崩不住了。

他臉上不住發燙,咬住嘴唇匆忙告辭,飛快地從沙弗萊和陳念面前離開,回到夥伴身邊去了。

面對因此產生的紛亂,陳念做出副“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脆弱”的反應,愧疚地啊了一聲,小聲問:“我是不是該答應?”

沙弗萊搖頭:“你不必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陳念立刻道:“我不想被關在白塔裏。”

沙弗萊沉默,而陳念笑了下,拍拍他手臂:“開玩笑呢,別往心裏去。”

但沙弗萊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真心話,是以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的。

本就處在內疚中的大皇子殿下更加內疚了,如果有愧意檢測儀這種東西,在碰到他的那一瞬就會爆表。

陳念倒是一擊脫離,他心情愉快地端起酒杯,品嘗美酒。

看起來這群貴族Omega的手段也不怎麽樣,嘴炮打不過他,茶的技藝沒他十分之一,臉皮還薄的和紙一樣。

他甚至有點失望,就不能來點有挑戰性的對手嗎?

接下來沙弗萊再也沒離開陳念身邊一步。

遲鈍的大皇子終於頓悟了:是啊,陳詞是他的皇子妃,有陳詞在身邊,別的人就再也沒理由湊上來煩他了。

他終於不用再聽什麽“插花做飯衣服好不好看多少錢在哪兒買的”的討論了!

沙弗萊的郁悶之情減輕了不少,他放松地坐在角落裏,端起酒杯,甚至和陳念輕輕碰了下:“喝這麽多酒沒問題嗎?”

他還記得昨天陳念身體不舒服。

“不礙事。”陳念再度喝光手中的醇釀,沒忍住咂咂嘴。

這是今晚的第十幾杯了?他不記得。

這時樂隊奏響音樂,燈光昏暗下來,宴後的舞會開始了。

男男女女們緩緩步入舞池,牽起伴侶或朋友的手,在彌散的酒香中,享受夜晚的美妙。

“想去跳舞嗎?”沙弗萊問他。

陳念搖頭,他想是想,奈何根本不會,非要說的話,他跟夜總會的同事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管舞。

真要跳了說不定能把在場的人嚇死。

陳念:“你去吧。”

“我也不想。”沙弗萊坐著沒動,“你要是不習慣,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就算貝麗爾和路恒都沒能討到好,也還有不死心的人注意著這邊。

角落裏,沙弗萊和陳念並排坐著,Alpha鉑金色的發在昏暗中顯得更淺,輪廓英挺,不顯冷峻,反倒穩重而內斂。

在他身邊,Omega望著舞池中央,放松地靠著椅背。原本規整的衣領有些亂了,露出白皙的脖頸,防咬合項圈牢牢扣著,唯一能將它解開的人就在身邊。

不知聽到沙弗萊說起什麽,陳念微微勾了下唇,那笑容很輕,卻仿佛蠱惑般印在眾人心上。

接著皇子妃舉起酒杯,和他的未婚夫輕輕一碰,兩人低聲說著不為外人所知的蜜語,在這熱鬧宴廳的一隅中,共晌貪歡。

——我就像一條狗,在路上突然被踢了一腳。

這是所有人此時此刻共同的感受。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更是氣到咬牙,想要搶奪皇子妃位置的Omega大都年紀輕輕,又是沒經歷過風浪的貴族,正如陳念所說,脆弱得要命,就差淚在眼眶裏打轉了。

到底是誰說的大皇子和皇子妃之間感情不好的!

沙弗萊才不管別人在想什麽,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陳念身上。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陳詞這麽能喝酒。

一杯接著一杯不說,還專門混著喝。

陳念酒量再好,喝到現在也有些微醺了。

他指尖微挑,解開領口間的扣子。於是脖頸,項圈和鎖骨,一覽無余地展現在沙弗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