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讓目暮警官把外守一的事情交給我。

誠然是希望自己能解決這件事, 但事後回想起這個決定,莫名有種這件事是我的事情,不要別人插手的感覺。

話說, 這讓我想起我小時候也有被人欺負的那段時間。

有些看不過去的小朋友還會建議我可以告訴老師,可以告訴家長監護人,去尋求幫助什麽的, 當時我反而會覺得對方多管閑事。如今想想,自己那時候的想法真的是非常傻氣無理,叫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還有把別人的好心當做驢肝肺的白眼狼/性質。

我現在之所以能夠不會長偏, 都是因為有我爸我媽如同感應器般敏銳的體貼關心, 以及恰到好處的引導幫助。我爸在我小時候常會給告訴我一些道理,當然這些道理裏面也是有跡可循, 有源可溯。其中我印象最深的, 就是英國詩人華茲華斯說的那句——人並不是因為有決心才能做正確的事情, 而是因為有習慣,一種如果是不正確的事情就做不了的習慣。

我隱隱察覺有種威脅。這種威脅就像是借著黑暗在不斷地接近自己。這種威脅像是有生命有呼吸的生物, 在我身邊潛伏且喘息,卻會讓我誤以為是風聲。通常來說, 我不願意做多余的事情, 也不喜歡主動出擊插手,尤其是我事實上並沒有遭受任何危險。但從高山大輝的接近, 從漫畫論壇的信息反饋, 再到松田陣平的反應, 一切一切都似乎在說一件事——

高山大輝可能就是漫畫裏面的林疋和, 或者我是林疋和, 他是站在高維角度來尺量我在這個世界的存在。他是抱著目的在接近我的。這個目的不可能因為他是我, 我是他而實現互幫互助,相反的正因為我是他,他是我,所以我才有最大的權利處理“我”。但是,我也不能夠因為這些虛無縹緲的信息就判定這個結論。

畢竟,我和高山大輝存在著信息差。這個信息差就像是在黑夜裏視線不清的環境下看到幾米開外的彼此,卻不知道彼此中間到底橫臥著什麽?

他到底是誰?有什麽記憶?有什麽情感?有什麽經歷?

他是通過什麽來到這裏?實現的手段和工具是怎麽得到的?

以及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除此之外,他是否知道我可以知道漫畫和論壇?

他是否知道我已經知道高山大輝的身份被人注意著了?

他又是否會知道我發現他可能是另一個“我”?

為此,我去上班的時候,帶了一塊方形的西瓜蛋糕。

這看起來像是歌劇院蛋糕的造型,分層鮮明,從上至下,由食用玫瑰、開心果碎、草莓、草莓味果凍為四種材料為頂層,蛋白杏仁餅,玫瑰味奶油、西瓜、玫瑰味奶油、蛋糕、奶油、蛋白杏仁餅,高度也有一手指高,因此並不會看著厚重又粗獷,相反得它精致得像是小花園。

高山大輝平常有吃甜點的習慣,鳥居先生也會吃一點,但他吃得極慢,一塊蛋糕總是吃一個上午或一個下午。在這方面的話,我和鳥居先生差不多,我對食物沒有口腹之欲,我甚至上班期間也不愛吃東西,頂多就是喝一杯咖啡。不僅僅是飲食,服裝打扮、說話方式、處事方法、以及語言中透露的世界觀都是不一樣的,因此我對他並沒有那種他是我的印象和判斷。

可是,僅從習慣來說,人是會因為各種情況改變自己的習慣的。

或者說,這種各種情況可以歸結為一個詞不方便。因為生理和心理的不方便,所以為了讓自己可以更容易點過日子,人會改變自己的習慣。最簡單的例子是,一個慣用手是右手的人可能因為自己的右手骨折了,所以他會開始用左手代替;因為最近爸爸媽媽會在家裏吵架,所以原本喜歡回家看電視的孩子會不想要回家,甚至願意待在學校裏面久一點。

那麽一個乖巧的學生突然間摔桌子,破壞自己安分坐在教室的習慣?

一個溫順的同事莫名放聲大哭,打破自己從容淡定處事泰然的習慣?

一個天天在街邊躺著的流浪漢被某個路人看了一眼之後,就緊追其後,並且對這個路人連捅十二刀,忘記自己就是個原本就會被人看的習慣?

如果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他就是為了讓我不會注意到彼此的相同點,才改變習慣的話,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難道不是嗎?

……

到辦公室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先打開電腦擺個樣子。接著我就是去員工休息室裏面切蛋糕,蛋糕雖然大,但全部研究所的人都吃得到也太困難了。常言有道,不患寡患不均,所以我就沒有抱著要分的意願,除非有人看到我在切,主動過來討食,否則我是不會主動給的。

樫村忠彬也在辦公室坐著吃早餐,當然樫村弘樹在車子上吃了早餐。他看到我回研究所,就開口問我最近的情況怎麽樣?他知道我請病假了,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