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9)不愧是柯學

日本葬禮分兩部分,一是葬禮前夜的守靈;二是下葬當天的正式葬禮。如果和死者關系並不是特別親近,其實參加第一場就好了。因為我們第二天也都有事情,所以諸伏景光和我的參加也是第一部 分。

我原以為降谷零會到,畢竟按照我先入為主的印象,這個時候應該是降谷零主場,他應該也會參加,結果聽說他還想去千秋晶子家拜訪一下,有些東西沒有解決。於是就我和諸伏景光在一起。

我們坐的是公交車,因為警校的公交車站屬於比較偏的那種,也相當於靠近初始站,所以我們上車的時候,並沒有很多人。諸伏景光一路走到公交車倒數第二排,我也跟著走著, 腦袋裏面冒出一個標簽角落愛好者。

會習慣性或經常性地選擇坐在角落的人容易產生不安全感,心思敏感。

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我就對上諸伏景光的笑臉。

“你要坐靠窗嗎?”

“好,謝謝。”

這沒有什麽好推辭,說什麽“我都無所謂,你選擇你喜歡的就好了”、“我沒有關系”這樣來回拉扯的話之後,兩個人再坐在靠窗位置邊上,就顯得浪費時間和精力了。有些人是好意,明明白白,幹幹脆脆地接受就是承認這個好意的見證。有些人虛與委蛇的話,這就另說了。判斷別人的想法可以簡單地通過觀察對方眼球動作來獲得。

如果看著自己的人眼球自然轉動,眼神幹凈,說明心胸坦蕩,說的話和自己想表達的意思是一致的。相對應的,如果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球轉動不自然,那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跟自己想的可能是不一樣的。因此,有些人會為了取信別人,刻意非常認真地看著說話的對象,其實這也有在觀察說話對象是否相信他的舉動。

至於要不要配合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坐進裏側的時候,諸伏景光提到第一次見面的事情,那會我也是坐在他旁邊。當時他和降谷零兩個人還討論了我,說我穿著西裝襯衫,還背著旅行背包,他們公交車前往的方向並不是住宅區,也不是機場或者交通中轉站,降谷零當時就猜我和他們是同學。

“Zero說,你這樣打扮就很容易在學校被欺負。”

老實說,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被欺負過。我聽這話還覺得有些新奇,反問道:“怎麽說?”

諸伏景光笑道:“看起來很像在裝模作樣的人。”

這說辭讓我覺得有意思。

我能懂他們的想法,在同一團體內,若是與大部分群體不相容的人,一般情況下會被認為是異類。很不幸的是,人類天生本能決定他們更傾向於只對自己的同類共情,對於異類是保持觀望、冷漠、或者是攻擊的狀態,這也就是為什麽會出現了所謂的校園霸淩。

我反問道:“現在呢?”

“你覺得呢?”諸伏景光笑道。

我覺得我就算真的作為學生,也不至於被欺負,但是現在也沒有什麽可以佐證我的話的。於是我言簡意賅地說道:“也就是說,我可以總結為,「等級的勝利」。”

諸伏景光聽懂我在開玩笑,跟著笑了起來,又問我,為什麽想要學心理學?以後也是在警校當咨詢師嗎?

我的主方向還是研究所。我能做咨詢工作,也能參與各種社會實驗,但我會更偏向於理論研究。我結束實習之後就任的研究所的主要方向是人工智能心理學。

“現在是算法時代,即使很多人都對算法決策代替人類決策存在偏見,也認為有些算法數據不透明,不安全。但是,未來的趨向終究是這樣走的。舉個簡單的例子,也許可以建立基於行為犯罪心理分析學等經過檢驗的理論,推出預知犯罪的人工智能。”

“犯罪學家埃德溫·薩瑟蘭的不同接觸理論、精神病學家K·施奈德的九種異常人格、理性犯罪的簡單模型(S/MORC)等等,都可以作為算法決策的參考依據。”

我說到這裏頓了頓,因為這話題太偏了。

我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我所在的研究所嗎?”

“因為他們在做這個方向?”

“不是,他們有錢,還願意花很多錢請國外的學者過來。我待在那裏,哪怕是底層,也是學到賺到。我專門找最有錢的研究所,看他們的項目資金,最後才報的。”

多麽簡單又質樸的理由。

諸伏景光頓時失笑起來了。

“這麽有錢的話嗎?是鈴木集團嗎?”

這話突然把我點醒了。我在這個世界的角色已經被合理化了,那研究所的大老板是誰啊?我摸出手機,輸入研究所的名字,所長名字和背後董事的名字都沒有一個是我熟悉的。

“枡山憲三,說是汽車公司的董事長,在財政界很有名。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