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犯罪巷深處某個不起眼的偏僻位置。

空氣中到處湧動著難聞的氣味,墻上粘著難以清除的斑駁汙穢,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們互相依靠著跌坐在墻根處,嘴裏大聲嚷嚷著聽不懂的單詞。

落滿灰塵的老舊燈牌歪歪扭扭掛在墻上,因為接觸不良,有幾個字母時不時會閃爍一下,勉強能看出寫的是個“羅斯”。

喧鬧的電視聲從半開的窗戶中傳出來,是一档很火爆的脫口秀節目。

“歡迎光臨~”掛在門框上的小兔子形狀的感應器用過分甜膩的聲音說。

“歡迎光臨……”玩手機的店員跟著小聲嘟噥兩句,揉揉眼睛,沒精打采地擡頭招呼道,“需要什——臥槽!”

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店員的額頭。

“錢錢錢都在抽屜裏——”店員立即舉高雙手。

“不要緊張,我不搶劫,”傑森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只是想問點事。”

“……您問。”店員暗暗咽了咽唾沫。傑森這身打扮挺有特點的,尤其是腦袋上的紅色頭罩,讓他不禁想起了最近坊間的某些熱門傳說。

“對這個有印象嗎?”披著紅A殼子的源純慢悠悠地從傑森身後踱步上前,她姿態隨意地往櫃台上一靠,身體略微前傾,將夾在修長手指間的購物小票遞了出去。

“這……這哪兒能記清楚啊。”店員結結巴巴地回答。

“仔細看看,好好想想。”傑森握|槍的手往下一壓,用冰冷的槍|口不輕不重地點了點店員的腦袋,他好心提醒,“你還沒看過呢。”

“對不起!我看!我現在就看!”店員被嚇得直哆嗦,趕緊湊上去認真觀察購物小票,並祈禱自己稀爛的記憶此刻能超常發揮。

這是一張被暴力揉過又展開的小票,上面印刷的字跡磨損了許多,店員勉強能辨認出它的原主人購買了最普通的塑料打火機、香煙、啤酒,以及兩盒喉糖。

“是雅各布!”店員眼睛一亮,“他特別喜歡這個牌子的喉糖,每次都跟煙搭配著一起買。”

源純挑眉,“確定?”

店員的腦袋點比小雞啄米還快,“確定!”

“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傑森晃了晃槍。

“這個時間……”店員瞥了眼墻上的表,語氣遲疑地說,“他有個相好的,每周二兩人會在酒吧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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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離便利店並不遠,從後門穿過去,拐彎再下到一處隱秘的地下室就到了。

進門前傑森想起了什麽,突然攔住源純,一本正經地問:“你多大了?”

“啊?”源純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古怪的神色,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傑森,答非所問,“我現在比你高1.6英寸。”

傑森:“……”

“我問的是年齡又不是身高!而且你媽的身高跟你有什麽關系!”傑森怒道,他追在源純身後踏進酒吧的大門,“你到底多大——”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瞬間吞沒了傑森的詢問。

與其說是地下酒吧,倒不如說是個黑|拳|場,喝酒唱歌跳舞都是用來放松的調劑品,看人打拳才是這裏的重頭戲。

源純和傑森被洶湧的人潮擠來擠去,被迫在舞池中轉了三四個來回,收到了無數濃妝艷抹的小姐姐們塞來的卡片,還有熱情壯漢們拋出的媚眼……總之一路跋山涉水,歷經無數艱難險阻,才抵達了賣酒的吧台。

“喝點什麽?”調酒師用吹口哨表示了對傑森身材的贊美,然後用粘|稠|得能拉|絲的眼神調戲源純。

“給……他來瓶冰可樂。”傑森沒好氣兒地說。他差點兒叫錯源純的性別,被她用手在大腿上擰了一下,及時改口。

誰在酒吧喝冰可樂?你這是看不起我!源純眉頭一皺,怒視傑森。

調酒師先是愣了愣,繼而笑著調侃:“你男朋友很有趣。”

傑森詭異地沉默幾秒,冷冰冰地說:“我不是他男朋友。”

“吵架了?”調酒師將胳膊搭在桌面上,單手托腮靠近源純,意味深長地暗示,“考慮換一位更聽話的嗎?”

源純頓時不氣了,甚至還想爆笑。或許在調酒師眼中,傑森的沉默和冷酷的語氣是在鬧情緒,但她完全能想象得到此刻面罩下的那張臉是什麽表情——類似於被硬物噎住,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絕望模樣。

“抱歉,你不是我的菜。”源純微笑著拒絕,同時在心裏感嘆她媽長得真是太招桃花了,男女都把持不住。“來兩杯你拿手的。”

“好吧。”調酒師遺憾地聳聳肩膀,轉身去調酒。

點完單源純才想起自己沒有錢,她朝傑森勾勾手指,用唇語問:“怎麽付帳?”

傑森向源純展示他的口袋,那裏露出了一只嶄新錢包的一角。

源純:“……從哪兒順的?”

傑森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字:剛才看到有個人兜售白|貨,我連錢帶貨一起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