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竹馬竹馬(10)

皇太後是當今的親母, 也是戎星劍的姑母。她揉著眉心,問一旁侍奉的嬤嬤:“星劍呢?”她弟弟既然把兒子留在京裏,她自然是要多看顧點的。

穹月弓著身子:“小侯爺課業緊著呢。”

皇太後上了年歲了, 兩鬢花白, 臉上也有了不少的皺紋, 但她還梳洗的一絲不苟, 打扮的雍容華貴, 雙目中威壓甚微重,人老成精, 她何嘗不知道戎星劍是跟她鬧脾氣, 她也不惱,指甲上戴著長長的護甲, 輕輕放在膝上、寒光凜冽:“這孩子,也是一根筋。”

她擡頭, 珠翠亂晃,“小十一何在?”

穹月回道池小天正在國子監上課。

皇太後往後一靠, 言語輕慢:“叫他來一趟。”

穹月躬身:“諾。”池小天剛轉到國子監就讀, 這裏的師傅要嚴許多, 他和胖子遲到被罰站了。

徐躍宇身上經常帶著吃的,他拿出來,是一把蜜餞:“吃不?”

池小天抓一把塞嘴裏,靠著窗戶, 懶洋洋的站著──這會有太陽,過道裏暖洋洋的, 曬得人發困。

徐躍宇把剩下的吃了才道:“等會去哪?”

師傅要罰他們站一天, 開玩笑, 他們是這麽老實的人嗎?

蜜餞酸酸甜甜的, 池小天吃得高興,眼睛彎起來了些,他說話還是很柔軟的腔調:“隨便玩玩吧。”

那就隨便玩,徐躍宇往屋裏看了眼,趁著師傅不注意,拉著池小天弓著腰跑出去了,兩人才跑遠,師傅就追出了門,氣沉丹田:“池小天!”

眾所周知,池小天是那個帶頭的。

戎星劍不與池小天在一處讀書,他也聽到了動靜,卷起書,稍稍在手心打了下:“真是個混賬。”

他以為池小天和他分床多少有點難過,今天就又和徐躍宇廝混到一起去了。

徐玉宇和戎星劍是同窗,他也頭痛,咬牙切齒:“那個小王八蛋。”他父親可是交代過他好好看著自家弟弟的,不說多上進,總得過童子試吧。

堂堂宰相之子是個繡花枕頭成何體統。

戎星劍看向徐玉宇:“一起出去?”

他也無心讀書,在國子監坐了這麽些年,完全是為了安皇帝的心。

徐玉宇還未回答,一陣風刮了過去,戎星劍那個位置已然空了。戎星劍比池小天還要膽大,他就敢在師傅眼皮子底下逃課。

徐玉宇也是想走的,然而講台上的師傅已經在關照他了,老太傅目含威脅,手中戒尺的敲了下桌板。

砰!徐玉宇垂下頭,歇下了這心思,也不是他害怕,這是他父親的舊友,面子還是要給的。

戎星劍出去轉了一圈,沒碰到池小天和徐躍宇,國子監臨著京武街,他忽然聽到了一陣風鈴聲,他心思一動,就翻了出去。

這裏不是宮墻,沒有塗那麽鮮艷的紅漆,這條街並不繁榮,準確來說是有點破舊了,一株百年老榕樹截斷了去路,只留下了行人才能通過的小道。

神廟前掛著半舊的紅綢,一人倚靠著褪色的漆柱,懶散的撥弄著桃花枝,他還是喜歡亮色,衣衫和臉龐都是艷艷的緋色,似是聽到有人過來,他擡頭,長長的睫毛一彎,眼眸裏似有一灣清泉:“哥。”

廟檐下風鈴又響了起來,

──鈴鈴,鈴鈴鈴。

樹影婆娑,人影也婆娑。

戎星劍知道國子監後面的老榕樹下面有座姻緣廟,他一直沒來看過。少年一身玄色衣衫,袖口緊緊的縛著,毫無大魏尚行的拖泥帶水的頹靡之風,他習武,肩背緊實,腰窄腿長,英姿颯爽:“怎麽到這來了?”

池小天沒動,見戎星劍過來,也只是稍稍偏了下頭:“無聊。”

戎星劍比池小天高許多,他低頭,看著被自己影子籠罩的人,伸手去揉他的頭發:“不許逃課。”

池小天沒躲,但也沒放在心上:“你不也逃了……”戎星劍壓了下來,氣息逼得極近,有些灼熱,後知後覺的擡起頭,“哥?”

戎星劍沒做什麽,他只是有些想念池小天身上的氣味,他靠著池小天,聲音很低:“給我抱一會。”

池小天搬走了,他也不適應。

很久都沒睡個好覺了。

池小天還捏著花枝,他這個人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喜歡辣手摧花,他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就不是良善。少年睫毛輕輕顫了下,望向了一線院墻後的天:“嗯。”

這時候,微風徐徐。

這時候,碧空萬裏。傍晚。

徐躍宇買了糖油酥,他已經吃了幾塊了,見到池小天後有些欣喜:“你還在這兒啊。”

池小天瞥了徐躍宇一眼:“就要走了。”

徐躍宇傻笑,他撓頭:“別生氣啊。”他突然很小聲,“我只是以為你不會等我。”他不是很聰明,但也知道池小天只是想利用他。

他去給池小天傳消息去了,還以為池小天不會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