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沈嬈聞言一驚:“知道是因為什麽嗎?”

滿方一聽這話臉上的神色便更為難了,別說他是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是決計不敢學給娘娘聽的。

沈嬈也意識到自己這話問的不合適,連忙擺了擺手道:“沒事沒事,你下去吧……”

“娘娘……”滿方仔細覷著皇貴妃神情,見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略帶了些歉意,又想起那些不堪的傳言,心裏突然不是滋味起來:“娘娘,奴才去得晚,到底是為了還真不清楚,您也是知道的,這種事咱們也不好去打聽,只聽說大約是費揚古大人想求個什麽恩典,沒求下來,反惹了萬歲震怒。”

沈嬈皺了皺眉,不自覺地重復了一句:“恩典?”

費揚古為人最是謹慎,怎麽會貿然去找萬歲爺要什麽恩典?再說了,什麽恩典會叫萬歲爺震怒如斯,甚至不惜當著眾人的面這麽急著處置功臣。

這不僅是在落費揚古的面子,也會叫萬歲爺自己名聲受損,不是真急了不會做得這般明顯。

沈嬈心裏擔憂,她直覺著這事肯定同自己有關,畢竟費揚古在漠北戰事上非但無過,還立下了汗馬功勞,而自己……還真是沒少忤逆他,原來不是不在意,而是要換個法子懲治。

沈嬈長長嘆了一口氣,對於無辜受累的費揚古,心裏又急又愧,然而面上卻分毫不敢表現出來。

她與娘家素來不親,這樣的事還真是第一回 遇上,但是雖然沒經歷過,心裏卻隱隱有種猜測,康熙必然不會喜歡自己去給費揚古求情的,自己這時候無論說什麽都只能把事情變得更糟。

先不說牽扯到朝臣便是政事,後宮不得幹政是他的底線,就以他那個變態的控制欲,怎麽可能接受得了自己同別人站到一起,妄圖抵抗他呢。

沈嬈默默坐在繡墩上,看似神色如常,兩只手卻焦躁不安地絞在了一起。

“娘娘!”岫月見她都快自己把指甲都掰斷了,連忙出聲提醒道。

結果不提醒還好,她一出聲反倒嚇了沈嬈一跳,她身子猛地一抖,如夢初醒般地放開了自己的手指,卻還是遲了,小指上保護得宜的纖長指甲赫然斷裂,鮮紅的血珠從白皙的指尖處冒了出來。

“出血了,奴婢去請太醫!”岫月急道。

“不必,”沈嬈趕緊攔住她:“沒多大事兒,別聲張,去把護甲給我拿來。”

岫月明白她的意思,這是不能叫皇上知道……可十指連心,這得有多疼啊,她心疼自家主子,但也明白主子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猶豫了一瞬商量道:“要不奴婢給您找點藥吧,左右有護甲擋著也看不出來。”

沈嬈一笑,還是搖了搖頭:“別折騰了。”禦帳裏一行一動都逃不過萬歲爺的眼睛,能少折騰就少折騰些吧。

岫月張了張嘴,到底沒敢再勸,那對護甲還是沈嬈昨夜裏為了伺候皇上沐浴時取下的。平日裏金尊玉貴的主子娘娘,那真是破一寸油皮都恨不得十七八個太醫伺候著,如今手上流著血,卻敢只用帕子匆匆擦了藏在護甲裏,還要擔心沾血的帕子被人發現。

岫月心裏難受,只得提議道:“主子,咱們不如先回您的帳子裏歇一歇,皇上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沈嬈想起康熙臨走前的叮囑來,“等朕回來。”他說這句話時,她還在床上賴著,懶懶地不想睜眼,可就這樣,還是會為他溫柔至極的語氣感到片刻心動,這算是情話吧,說出口的時候不知道蘊藏了多少難舍難分的纏綿情誼,可如今卻成了一道不得不遵從的皇命。

沈嬈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對著滿方輕聲問了句:“點心送進去了嗎?”

滿方沒想到主子娘娘還惦記著這個,垂首答道:“娘娘恕罪,奴才一時疏忽竟忘了娘娘的差事。”

沈嬈自然明白他是急著回來報信,才會耽誤差事的,自然不會責怪什麽,只吩咐道:“那就算了,別再往前頭送東西了。”

說完又輕輕嘆了一口氣,沉默半晌,直到滿方都已經稱是退下,站回角落處侍立,還是忍不住又道:“還是私下裏找一趟你師父吧,讓他瞅著議事的空档,端些成例的點心果品上去,別叫人看出是這邊預備的就好。”

滿方趕緊應下,弓著身子一溜小跑找他師父去了,沈嬈看著一桌子菜頓時沒了胃口,但還是將那只白玉錯金的精致碗盞端了起來,這是皇上的心意,所以不論有沒有胃口都不能糟蹋,不然就是對萬歲起了怨懟之心。

沈嬈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裏送著粥,卻聽帳外通傳四阿哥求見。

“快請四阿哥進來。”沈嬈說了句,又吩咐人煮一壺奶茶來,特特叮囑了不叫放鹽,只再單獨裝一小碟糖一並送上來。

四阿哥一身石青色錦緞常服,見了沈嬈兩袖一打躬身行禮,沈嬈將他扶了起來,笑著問道:“怎的想起到額娘這兒來了,沒跟著你二哥去前頭聽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