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她越說越急,似乎回想起當初那種又驚又怕、孤立無援的境地來,無意識地摟住了康熙的胳膊,想汲取一絲安全感。

康熙當然知道她的想法,憐愛地將她摟進懷裏,一邊輕吻她的發頂一邊小心地在她後背拍著:“不怕啊,好孩子沒事了,有朕在呢,都沒事了,你做得是對的……”

聽他這麽說,沈嬈終於說出了,這些日子一直壓在心底,始終不敢面對的一句話來:“其實我不該殺她的,她雖有錯,卻罪不至死……”

康熙神色一凜,把她從懷裏挖出來,盯著她的眼睛正色道:“沒有什麽不該的,窺探帝蹤本就是死罪,而且倘若真叫常寧勝了,你猜她會不會留你的性命?”

姝色絕艷的先帝遺妃,倘若真能死了,也許反而是清白了。

沈嬈紅唇微抿,幾乎不敢想象那樣場景,康熙也不想嚇她,只見她不再鉆牛角尖便繼續道:“朕本想收了常寧手裏的差事,從此閑置,再降為貝子的,只是今天二哥說了些話,讓朕也很有感觸,到底兄弟骨肉,朕就想著留他個親王的爵位也無妨,只又怕你心裏不過意,所以才想問問你?”

沈嬈搖搖頭:“不會,我都聽您的。”

康熙笑了,又親了她一下:“這麽乖?”

沈嬈擡眼看他,神色間也添了幾分鄭重:“恭親王又沒鬧出大事來,知道的人也不多,說到底也無關社稷,您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處置的。”

這是今天第二個,他多聽一聽自己心意的人了,康熙突然笑了下,只覺得心裏一陣疏朗,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沈嬈:“說清楚,你什麽意思?”

“哪有什麽意思?”沈嬈要躲卻被他死死制住,嘴上逼問得極為強硬,目光卻柔和地能滴出水來:“不行,你今天必須說清楚了。”

沈嬈心想說就說,正想找個機會跟你理論理論呢:“您這些為難自己為難得還不夠嗎?太子病了您憂心是真,太皇太後崩逝您傷心也是真,可若當真只有憂心與傷心,也不至於您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沈嬈說著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發辮:“您都有白發了。”

康熙笑著在她唇角啄吻:“貴妃嫌棄朕了?”

“嫌棄……”沈嬈輕聲抱怨了一句,繼續道:“您把太子的病和太皇太後的死都記在了自己身上對不對?太子轉危為安,您還能放過自己些,可太皇太後的離去是無法轉圜的,所以您就想方設法地拿自己撒氣?”

康熙被她一頓數落,不禁後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可這回輪到沈嬈不想放過他了:“您是不是覺得只要當初在太皇太後裝病時,便給她個台階下,承諾放過先帝,她就不會死?”

康熙看著她一臉不贊同的嚴肅表情,卻又無法反駁,只得點了點頭。

沈嬈早就猜到,可聽他親口承認心裏還是覺得有些難受:“怎麽能這樣想呢!太皇太後那個年紀,身子本就好一陣壞一陣的,這若是在百姓家裏是要辦喜喪的,生死在天,哪能怪到哪個凡人頭上去呢!再者說,就算您承諾放過先帝,太皇太後心裏就能不生氣了,您這是枉了她老人家疼胤礽的心……”

就先帝辦的那堆糟心事兒,太皇太後就算真是被氣死的,那也是他氣死的。

世人總愛用會說話來形容眼睛的美麗,而沈嬈那雙如盈春水般的杏眼無疑是非常美麗的,所以此時這雙眼睛就將她心底對先帝的吐槽清清楚楚地反映了出來。

康熙自然是看明白了,可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摟著她低低笑了起來。

沈嬈也意識到這樣吐槽別人的父親似乎不太合適,表情變得有些訕訕的,但還是想把話說完:“但是在恭親王作出大逆不道的事之後,您心裏反而放下了對不對?因為先帝和恭親王這回做的事,換作任何一位帝王都已經觸及底線,不可能再容忍了,但是您卻放了他們一馬,所以您自覺對得起太皇太後,反而像先前那般愧悔了是嗎?”

其實一開始沈嬈也不明白,她原以為康熙聽說恭親王的事情後,就算直接不被氣暈過去,也得叫病情反復上幾天才對,可誰知他卻反而跟松了一口氣似的,恢復地很快,本就是心病占了多數的毛病,這是心結解了才能好得這樣快。

康熙被戳中心事,有些赫然:“嗯……朕想左了,這事是朕的不是。”

沈嬈卻突然起身趴在他胸口前,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不是您的錯,我的萬歲爺,您本就該按照自己的心意處置他們,若是嚴懲能讓您解氣便嚴懲,要是寬縱能讓您舒心咱們就寬縱,沒有人有資格指摘您,我也不會心裏不舒服,因為他們害的不是我,受委屈的明明是您啊……”

春夜的風還是涼的,可康熙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懷裏這個人捂得熱乎乎的,幾乎發疼了,他從小學著就是如何掩飾自己,好給佟妃爭氣討順治喜歡,當上儲君,然而世事無常,盡管那位皇父依舊不待見自己,可自己已經是祖母選中的小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