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呂安邦的故事

水滴狀飛船裏有些安靜。

呂安邦給蘇晨講了一個故事。

那是一個他在帝國駐守邊疆的時候看見的個人家的故事。

那是一個平凡的少年人,沒有什麽學歷,靠打零工和撿垃圾為生,他也沒有什麽家人可以依仗,更沒有什麽遺產可以獲得——他是一個孤兒,在廢墟裏的孤兒院裏長大,從出生就注定成為下等人。

以帝國的那種治理模式,它的階級性比現代化的聯邦還要突出與明顯,在宇宙中,這種階級性更是被放大了。

上等人、中層人和下等人涇渭分明,明明帝國上下都沒有明確的條文來區分他們,或者是為他們的存在而劃分界限,但這道界限就那樣不成文地出現了。

這是社會存在的常態,看似和平的社會裏,總有些獨屬於它自己的規矩,多說無益。

這個平凡的少年人,便是這樣的一類人,但盡管是下等人,他的生活也不差。

人是落後的生物,但也因為落後,無論是處在什麽位置上、什麽階級上的人,總是能夠用自己的方式找到自己的活法,對於那個年輕人來說也是,從小到大,他都活的很“瀟灑”,沒有多少錢,生活也稱不上優渥,但這與一個人瀟灑不瀟灑也並不沖突。

在下等人生活的區域裏插科打諢,喝酒、泡妞、到處亂逛,偶爾做點小偷小摸——他就是因為小偷小摸而和呂安邦認識的。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心愛的姑娘。

蘇晨聽到這裏,忍不住嘲諷道:“你……你這不就是個愛情故事?”

呂安邦的故事很有用,那像是一根錨,將蘇晨的意識定位在這裏,而又不需要蘇晨付出太多的經歷——他只需要做一個聆聽著。

呂安邦撇嘴道:“你聽我說啊,這當然是個愛情故事,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這麽大歲數的油膩大叔還講愛情故事簡直太惡心了,怎麽著,我就是喜歡,我和我老婆當年也是很恩愛在一起的,切,說偏了,等等,你聽我接著說——”

呂安邦甚至拎出兩瓶酒,甩給蘇晨一瓶。

蘇晨接過來,沒有喝,呂安邦便自己撬開喝起來,酒精下肚,仿佛能夠讓他更好更暢快地講故事。

蘇晨就只需要做一個聆聽者。

呂安邦沒有追問他什麽,也沒有說什麽關鍵的話,反而選擇講一個故事,這正是他自己的方式。

蘇晨看著他,卻只是心中失笑。

為什麽呂安邦在哪裏都藏著酒、到什麽時候什麽地步都能掏出酒來?

蘇晨的心聲呂安邦聽不到,他口中的故事還在繼續。

那個年輕人雖然窮,但和一眾愛情故事的男主角一樣,他長得很是英俊,他看上的那個女人則同樣是也是美女,是個年輕的正經少女。

聽到這裏,蘇晨又忍不住想要吐槽了,心道這不就是典型的電腦生成的愛情故事嗎?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正經餐廳,也只有在那種地方,年輕人才能夠遇到她。

那是少年第一次去一個正經的家庭餐廳吃飯——他正給別人做臨時小弟撐場面,好笑的是,雇傭他的人是一群不學無術的半大孩子,那些孩子是社會裏中產階級的孩子,因為處於兩個階層的夾層中間,他們之中的有些人會和上層人產生往來,也會有一些會和年輕人那樣的下層人產生糾葛。

也只有孩子,才會選擇在家庭餐廳裏“談事情”。

而在那一天,少年遇到了少女,那是一個恬靜的、溫婉的姑娘,但她不是什麽白雪公主,一如少年也不是什麽醜小鴨一樣。

普通的下等人少年和普通的中層家庭少女,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對彼此產生了奇異的吸引。

然後的一切變得順理成章。

他們迅速地墜入愛河,少年為少女做出不少改變,他戒掉了很多壞習慣,努力贏得少女父母的認可。

他甚至在繁華的城區裏找了一份“工作”——那工作算不上多正式,只是一個餐廳裏的服務員,但也好過他之前小偷小摸的營生。

然後,他們結婚了。

帝國的邊陲小城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少女的父母看中了少年心中的人的光輝,因此將少女托付給了他。

呂安邦在這時候出現,他很樂見於這種改邪歸正的情況,尤其是,因為此前總打交道,少年算得上是呂安邦的半個相識的朋友,眼看著這個朋友走上正途,呂安邦也很高興,帶著他的小隊的人前去祝賀,他還為少年找了一個編外的公職,為他們的營房打雜。

這一回,少年的工作再上一層樓,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蘇晨眼睛時而睜開、時而閉合,他默默地看著呂安邦,道:“這真是個美滿的故事。”

呂安邦卻搖了搖頭,道:“然後,紫璇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