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詭異的世界

那個東西本身如同一團巨大的閃電狀陰影,它似乎並沒有正常意義上的實體,一道道電弧般的灰黑色扭曲閃電交錯在一起,構成了它的身軀。

但它與閃電完全不同,最起碼的區別就是,它並不發光。

而它的身軀卻扭曲不定,像是一團光影編織成的怪形,延伸出來的閃電狀的東西,就是它的觸手與感知器。

蘇晨的判斷也沒有錯,它的體積和一輛小型卡車差不多,扭曲不定的一大團身軀在半人高的雜草中前行,那些閃電的光芒噼啪打在雜草之上,雜草便紛紛分開,為它讓開道路。

這是一種從人類的角度難以理解的、完全無序的生物。

沒有頭、沒有尾,沒有正常的生物結構,又與蘇晨見過的能量生物或者氣態液態生命完全不同。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生物。

或許它根本不是生物。

它扭曲不定的身軀在雜草之中穿行,延伸出來的觸角向四面八方蔓延,像是探出的鼻子,在嗅聞目標的所在。

而天空裏那道裂縫一閃即逝。

它是突然出現的,空間裂開,在這裏,空間裂縫不是黑暗,而是一道閃電般的光,在半空中扭動蔓延,從裂隙裏穿透下來猶如極光般綺麗而夢幻的光芒,在那個短暫的瞬間裏,它從不知道何處爆發的起點爆發,一路蔓延向無邊的黑暗世界深處,仿佛一瞬間就可以將這個不知道有多麽龐大的世界撕裂。

而這仿佛可以撕裂世界的閃電就在下一刻突兀地消失了。

像是從沒有出現過,又或者是被某種力量強行地將之抹平了。

蘇晨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波動。

他忽然間意識到——也許不是他的第六種姓的能力與暗能感知不見了,而是因為這個空間根本沒有暗能。

從剛剛的無限墜落、到現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世界,都沒有任何暗能。

沒有水,魚怎麽能遊動?

不過緊接著,蘇晨就開始質疑自己瞬間得出的這個結論的真實性。

因為達成這一結論的前提是蘇晨還擁有暗能視界,可能觀察到暗能。

但這是一個無法證實的情況。

沒有暗能視界,斷絕暗能感知,也沒有探測儀器,就無法確定周圍是否存在暗能,因為他根本沒有觀察的手段,那麽這樣推論下來,他的前一個結論就被推翻了。

他既可能是因為周圍是暗能真空而無法發揮第六種姓的力量,也有可能是自身的暗能與暗能感知都剝離了根本觀察不到暗能世界。

腦海中的念頭飛轉,蘇晨也沒有錯過那一閃即逝的閃電般空間裂隙照亮世界的機會。

他不光觀察了對面的生物,更觀察了天空和這片原野的遠方。

首先,天空是混沌般的狀態,蘇晨來的、理應存在的無限下墜的巨洞出口沒有看見。

其次,是遠方。

托那道裂隙閃電的福,蘇晨看見了世界的遠端,這片草原的無限遙遠處,有一座矮山。

因為草原太過廣袤與平整,因此那座矮山哪怕極為遙遠,蘇晨仍然一眼就發現了它。

它聳立在地面上,高處平整的地平線一點的高度,模糊的一片,絕對是一座山峰!

草原不是這個世界的全部。

但這樣的觀察機會稍縱即逝,伴隨著閃電的消失,黑暗的世界重新降臨,蘇晨的眼前重歸一片黑暗,而在他的視網膜,甚至還殘留著剛剛絢爛“極光”的“余韻”,黑的發白發亮。

那頭閃電般的生物還在逡巡。

從剛剛目測的距離來看,山峰與自己的直線距離至少是在一百公裏以上。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尤其對一個身上沒有攜帶食物、飲水,也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人來說,走一百公裏和找死沒有什麽區別。

近處,噼啪聲仍然沒有停止。

通過剛剛的觀察,蘇晨已經知道了,那個扭曲與極端無序的生物或非生物本身是沒有聲音的,噼啪聲是它身上的那種奇特的扭曲不定的能量狀態與周圍雜草碰撞而發出的聲音。

它還在近處。

而且,它觀察世界的方式似乎與蘇晨不同。

蘇晨借著剛剛的閃光看見了它,但它卻似乎沒有借此看見蘇晨,還在按照原來的方式摸索尋找,也在一點點地靠近蘇晨所在的真正位置。

這意味著它沒有正常的器官來感受光的世界。

它“看見”的是真正的世界。

人類看見的是,是物體反射特定波長的光,而最終人類在大腦裏呈現出來的物體與世界,則是通過收集光信息、經過大腦處理過最終形成的世界。

而這就引申出一個半科學半哲學的問題:人類所看見的世界真的就是真正的世界嗎?

這就像是一台機器,你編譯它認為正方體是八面體,那麽,它看見正方體就會直接把它識別為八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