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章(第2/3頁)

任方寸世尊絮絮叨叨,唐煙煙閉著眼,一語不發。

眼淚倒流回心田,仿佛凝成一汪苦海。

唐煙煙能聽出方寸世尊的言外之意,可她不喜歡這些話,甚至討厭極了。

因為陸雨歇待她好,哪怕受盡苦難,他也不願服用遺情丹,忘記他們曾經的過往。所以她唐煙煙也應該無私奉獻,然後打著為陸雨歇好的旗幟,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去做可能會傷害到她自己的事?

這明明是道德綁架。

“憑什麽?”唐煙煙哂笑著望向方寸世尊,她眼眶赤紅,眸底冰涼,“你要我給你到魔域當臥底,去找陸雨歇的一半魂魄,還要讓他忘了我,我圖什麽?圖我命大經得起折騰嗎?如果我死在魔域,陸雨歇他就一輩子不記得我了,我唐煙煙沒那麽偉大,您另請高明。”

倏地起身,唐煙煙轉頭便走。

方寸世尊沒有攔她,他聲音低沉道:“你有選擇的權利。”

唐煙煙閉了閉眼,氣不過地回懟:“是嗎?世尊方才那席話,有給我選擇的權利?”

方寸世尊輕嘆:“煙煙,老夫清楚,你想加快腳步縮短你與陸雨歇的距離,縱然你如今以生息修煉,但你與他的相距豈是短時間便能比肩的?若你不贊同,沒有人強迫你。老夫甚至可將你送至洞天福地,此秘境是最適合修煉的地方,你在裏面修個數百年,再出來也無妨。”

唐煙煙冷笑一聲,拂袖就走。

回到房中,唐煙煙坐在窗下出神。

獨自待到黃昏,唐煙煙禦劍飛到眷古峰。

何必那麽麻煩?

只要他們離開仙域不就好了!

她和陸雨歇可以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遠離仙域魔域。他們就像普通人一樣,住在自己伐木建造的木屋裏,周圍種上花花草草,再在附近開墾兩塊園圃,種上谷子麥子,日日垂釣采摘野果,膩了便將這些背著到集市換取其他食物。

他們可以一起等待每個清晨,一起欣賞每個黃昏,一起迎來每次花期與雪落……

唐煙煙立在結界,站了很久很久,然後坐到雪松下。

不知怎麽,唐煙煙忽然想起那夜的藏雲派,她想到了莫停勻赴死時的快意眼神,也想到了一張張熟悉的笑臉。

難以釋懷。

只經歷過這一次,唐煙煙便胸有憤慨,久久無法忘卻。

陸雨歇呢?他經歷過多少次?有多少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留下過痕跡,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曾為誰笑,就不會為誰哭。

這是他孤獨了那麽多年的原因嗎?

唐煙煙埋首於膝蓋,突然覺得好無奈好無力。

放得下,是一門學問。

但她自己都放不下,又有什麽資格強迫別人為她放下一切?

結界內,陸雨歇蹙眉立在樹下,他望著外面那團瘦小的淺藍色背影,反復糾結無數次,最終還是拂開禁制,走了出去。

她看起來好脆弱,脆弱得好似要碎了。

為什麽?

離去時,不還好好的嗎?

陸雨歇滿腔擔心,聲音便也放輕了很多:“你怎麽還在此處?”

唐煙煙愣了下,回頭看向陸雨歇:“那你呢?”

陸雨歇垂眸道:“有事出去一趟。”

唐煙煙哦了聲,她緩慢起身:“我就是想坐在這看會兒風景,馬上走了。”祭出飛劍,唐煙煙笑著對陸雨歇說,“剛剛坐在這裏,突然想起在理國的好多事情,那時候,我和他應該都不知道,那段簡簡單單的歲月會變成我們再也回不去的過往吧。”

清風徐徐。

陸雨歇睫毛覆住眸底哀傷,薄唇翕動,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他明白,有些話不能輕易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再等等……

他想說,再等等。

如果她那時還願意,他就帶她離開仙域,再不回來。

“不過沒關系,人總要往前看,我也要往前看,”唐煙煙呼出一口濁氣,她輕快地踏上飛劍,嘴角笑意甜了些,“陸雨歇,我走啦。”

飛劍騰上高空,轉眼便消失在傍晚的彩雲間。

陸雨歇靜默地望著唐煙煙消失的方向,許久未動。

三月末,玄英宗弟子在仙魔二域交界處發現一處嶄新靈脈,因掌門陸見寒不在宗門,主事長老便請陸雨歇和方寸世尊親自前往監督開采。

眾所周知,靈脈乃修者之根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得靈脈,仙域自然能為廣大修士提供更好的修煉環境。

因靈脈在仙魔兩域交界處,免不得宵小前來搗亂,所以萬萬不可馬虎。

陸雨歇與前去的宗門弟子乘坐飛行法寶,唐煙煙則與方寸世尊禦劍共行。

白雲仙鳥擦肩而過,方寸世尊瞄了眼身後唐煙煙,勾唇道:“機會來了。”

如今老酒鬼皺皺眉,唐煙煙就能猜出他的奸計,她語氣淡定:“你想讓我順手盜走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