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回家的路(2)

“你過來點。”

林瑾瑜原本坐在他下面兩級台階,張信禮沒拒絕他的提議,只說:“太遠了,插不進去。”

……這話聽起來怎麽好像有點歧義。林瑾瑜往上挪了一級,聽見張信禮在他背後說:“還是太遠了。”

沒完沒了了還,林瑾瑜本來準備跟他僵持一會兒,結果一陣風吹來,樹上的雪沙沙往下掉,呼號的風聲提醒他張信禮在這樣的冷天等了他三個小時……算了。

他起身又上了一級,在張信禮身前坐下,說:“你可真會得寸進尺。”

“冷,”兩具溫熱的身體靠近了,貼上了,張信禮沒半點不好意思,他心安理得地把兩手伸進林瑾瑜腰間口袋,下巴擱在他肩上:“這樣暖和。”

這個姿勢分明就是賴在他身上抱著他,林瑾瑜心說:疊羅漢似的,能不暖和麽。

“不是叫你回去睡覺了,”張信禮抱都已經抱上了,他選擇認命:“怎麽還在車站待著,傻不傻。”

“因為你說,總是你在等我又送我,那這次我等你。”

林瑾瑜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對他說過這句話了,這確實是他分手之後怨念期的心理活動,但沒告訴過誰啊……哦,好像告訴過林燁,老前輩面前一不留神就倒苦水了。

他道:“林燁告訴你的,對吧?你們穿上一條褲子了。”

張信禮沒否認,因為這很好猜,好猜到是明擺著的事實。林瑾瑜衣服的帽子連帶翻領內裏有層絨,觸感非常好,張信禮上半身跟沒骨頭似的,胸膛抵著他後背,下巴跟臉頰貼在他肩頭頸側,隨著呼吸時的起伏時不時在那觸感很好的絨面上、圍巾上輕蹭著。

他靜了會兒,反問了林瑾瑜一個問題:“你跟他,真的沒談過戀愛?”

叛變分子林燁顯然把什麽都跟他說了,林瑾瑜說:“談過又怎麽樣,沒談過又怎麽樣,談過就是二手貨了,你嫌棄?”

“不是,”張信禮還是一樣抱著他,說:“談過就談過。”

如果林瑾瑜吻過別人、愛過別人,他確實會不開心,不過那好種心情不屬於嫌棄,應該算嫉妒……之類的。

“沒談過,”林瑾瑜說:“之前是騙你的。”

“好,”張信禮對他說:“不嫌棄,只是我會開心一點。”

兩人貼在一起好似個球,一個溫暖的球,林瑾瑜跟張信禮就這麽靜靜坐著,兩道綿長的呼吸化作白氣,暈開在寒冷的風中。

十多分鐘過去,張信禮好似緩過來了些,林瑾瑜能感到他手漸漸回暖,臉頰也不那麽冰了。人從寒冷狀態下脫離出來以後會容易犯困,休息了這麽一會兒,林瑾瑜本打算叫他起來,接著往前走,可張信禮掃在他脖頸間的呼吸好像越來越平緩,間隔也越來越長,似乎快睡著了。

“喂,”林瑾瑜用手肘往後懟了下,道:“這裏可不是睡覺的地方。”

“沒睡,”張信禮在他耳邊說:“在想事情。”

“想什麽?”

這冰天雪地的,林瑾瑜感覺自己腦細胞都凍硬了,滿腦子只有熱水澡,想不了別的。

“想,我等了你,你抱怨的‘從來都是你在原地等我’是不是就算扯平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風聲吹散了,張信禮的聲音好似很輕:“我也追過一次你的背影,也在下雪天等過一次你了,算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豈止是下雪天,應該是暴風+冰雹+鵝毛大雪天,林瑾瑜介意的那些事,從家裏以後催結婚的問題,到張信禮社交圈沒有一個人知道林瑾瑜存在的問題,再到誰等誰的問題,他一樁樁、一件件在還,還多了還是少了說不清,沒必要說清。

扯平不扯平的……林瑾瑜沒真的想跟他算個一清二楚,比如他家有幾個親戚知道他們是一對,張信禮家也要有幾個知道之類的,他其實只是要他一個態度。

過去的、現在的,太多東西積累在一起,林瑾瑜這次如此失望,以至於張信禮回頭了他也不想接受,不僅因為張信禮提分手,還因為學生時代的種種前因累計在一起,就像他的病一樣,出現的那刻不是開始,而是終於浮現的結果……不過都已經說不清了。

沒等到回答,張信禮又問了遍:“扯平了,好不好?”

林瑾瑜不知道該答什麽,但又必須回答,呼嘯的冰雪把這狹小的一段台階阻隔在整個世界之外,他們面前只有彼此,彼此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如果還有哪裏沒扯平,你說,”張信禮誤解了他的沉默:“我都做,好麽?”

他倆就不可能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扯個跟做了大拉皮似的的“平”的,林瑾瑜說:“我不是來跟你討債的。先回家吧,太冷了,說了好多遍讓你買件暖和點的衣服也不聽。”

張信禮兩手仍借放他口袋取暖的動作環著他:“不買,”他說:“如果買了,你就沒那麽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