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怎麽辦

張信禮沉默不語,久久凝視著林瑾瑜,好像在消化他所表達的一切,直到其他店員發覺他倆站在原地半天不動,以為張信禮應付不來,遂走攏過來,朝林瑾瑜道:“您好,請問是需要什麽嗎?”

“哦,沒有。”林瑾瑜說:“剛問他尺碼,我自己隨便看看就行。”

有一部分客人是很排斥導購的,員工聞言答了幾句“好的好的”,馬上走了。

張信禮磨磨蹭蹭,終於疊完了那堆衣服,優衣庫員工管理十分嚴格,每天都有“日班表”這種東西,每分鐘在哪裏都規定得一清二楚,林瑾瑜拍了拍他肩膀,說:“等你下班。”

張信禮看著他,點頭,說:“我知道了。”不知道是在回答那句等他下班,還是更之前那番話。

林瑾瑜便出去找個凳子坐了,用手機打開軟件看單詞,偶爾回頭,隔著玻璃櫥窗看一眼張信禮。

商場空調很暖和,他們一個裏一個外,一個忙忙碌碌掙錢,一個安安靜靜學習。

晚上十點,商場關門,十一點,張信禮終於下班了。

他穿上外套,走出來,看見在那揉眼睛的林瑾瑜。

林瑾瑜打了個哈欠,道:“下班了?咱們現在暫時可真全靠你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錢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但張信禮沒提催他找工作這回事,沒提錢,也沒再提寧晟凱,他就像壓根沒有寧晟凱這個人一樣,對林瑾瑜道:“走吧,回家。”

“嗯,”林瑾瑜又擦了下眼睛:“臥槽,屏幕看久了真眼睛疼,明天放空,我去外邊看看有沒有啥活兒。”

張信禮道:“記得帶把傘,天氣預報說會下雨。”

地鐵還有半小時停運,兩人宛如倆一千米田徑選手般雙雙撒丫子小跑進站,趕上了最後一列回家的班車。

半個城市已沉沉睡去,車廂裏沒什麽人,他們坐在一起。

春寒料峭,離了暖氣的林瑾瑜緊了緊衣服,再次打了個哈欠,道:“上一晚上班累了吧,回去洗洗早點睡……我感覺我生物鐘都亂了,最近總是一會兒特別困,一會兒又特別清醒。”

“你剛調作息一周多,正常的,”張信禮和他側貼著,道:“睡會兒。”

林瑾瑜“嗯”了聲,把頭靠他肩上,看著對面列車窗玻璃上映出來的、他們淺淡的影子,有那麽一秒感覺他們好像回到了剛在一起的時候,成都的地鐵上,一列永不回頭的列車帶著他們往前。

“……以後的生活也許會更難,”張信禮說:“這回真的再沒有別人了,只能靠我,或者你自己。”

“是靠我們自己,”林瑾瑜手和他交疊著握在一起:“本來就該這樣,趕緊畢業吧,畢業就好了。”

人要麽永遠不要長大,永遠停留在有玩具有顆糖就滿足的幼稚時代,要麽“噌”一下一瞬間就完全成熟,變得堅強獨立又自信,無所畏懼,刀槍不入,否則中間的過程大概總免不了與痛苦、失意、猶疑相伴。

張信禮表示了贊同,林瑾瑜眼皮發酸,就在他靠著張信禮,在地鐵輕微的顛簸中真的馬上要睡過去的時候,被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嗡嗡響了。

林瑾瑜還在瞌睡,有點迷糊,響聲剛起時他還沒反應過來,張信禮伸手,從他口袋裏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喊他道:“小瑜。”

“啊?”林瑾瑜一震,瞌睡暫時飛了,張信禮把手機給他,道:“你堂哥。”

林瑾瑜一共倆堂哥,大堂哥已經結婚生子,整年泡在一些需要保密或者不需要保密的工作裏,小堂哥則參加工作不久,正在猶豫是辭職繼續深造還是得過且過……彼此之間的聯系都不多,一年到頭只有大節日才見那麽幾面。

他已經在小堂哥面前出過櫃了,大堂哥卻對他家目前的情況一無所知。

林瑾瑜接起來,抹了把臉清醒了下,道:“喂,小堂哥?”他十分詫異:“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早該給你打電話了,就是一直沒想好說什麽,”小堂哥道:“年底也一直忙,你……們現在怎麽樣?”

張信禮聽不到電話裏說什麽,林瑾瑜從兜裏翻出耳機連上,一只自己戴著,一只塞到張信禮耳朵裏,然後才道:“還……好,”他說:“挺好的,怎麽了?”

小堂哥道:“就問問,你還在學校嗎?”

“沒在了,”林瑾瑜說:“我實習,正常都還沒開學呢,怎麽會在學校。”

“畢業太久都忘了,”小堂哥問:“那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林瑾瑜用眼神征求了下張信禮的意見,問他要不要說,張信禮說了句“你決定就好”。

他的聲音也傳到了那邊,小堂哥道:“小瑜?你邊上是誰……哦……那個……是不是‘他’也在?”

作為理工鋼鐵直男堂哥,他可能暫時有點不知道怎麽跟自己弟弟的男朋友相處,應該稱呼啥,弟妹?肯定不合適,妹夫……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