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挑唆

“喂?喂!把話說清楚!”

趙武傑質問的尾音還未完全散去,林瑾瑜掛斷了電話。

反正再等下去也不會等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的了,都怪那個家夥……這麽心甘情願給別人當狗,到底為什麽?

邵榮膝蓋著地,縮著坐在自己腳後跟上,不敢看他們,就像一只等待屠戶落刀的山羊。

刻意露出這種姿態,好像他們才是惡人似的。林瑾瑜搞不明白一個人怎麽能把“懦弱”和“堅定”這兩種本應截然相反的品性集為一體。

邵榮小時候受過許多打,他來自貴州一個偏遠的傳統農村家庭,村裏有祠堂,祠堂女人和女孩不能進,族譜上只寫男丁的名字,每年過年殺年豬時,沒有兒子的家庭不能分。

從小到大,邵榮沒有見自己爸爸做過一件家務,“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似乎已經深入這個家庭的每一個毛孔,父親在那間小小的瓦房裏從來都是頂天立地的,這個男人喝醉酒後會變得更加暴躁而易怒,常年殘留著酒精、豬油、泥垢的手呼出的巴掌響亮且粗野。

而母親永遠是順從而默不作聲的,她是那樣安靜、勤勞,為溫暖的家獻出了自己的全部。

粗魯的父親不懂得情感的表達,年幼的邵榮從母親那裏習得了關於情感與社會交往的一切。

和他溫和、順從的媽媽一樣,不管在哪個班裏,他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撥男生,內向、老實,學習很聽話,也不會亂玩,一個人待在人群裏的時候其實偶爾也會做一些彩色的夢,但從來沒有人想知道。

盡管高中以後因為學業,他不再和父親住在一個屋檐下,但邵榮還是很怕痛,那種心理上的怕。他以為自己沒有按林瑾瑜要求的那樣做,對方一定會很生氣,然後狠狠打他一頓,就像他反抗了父親或者以前班上的男同學,對方會對他做的那套一樣,遂縮在一邊,靜靜等著林瑾瑜的怒火降臨。

他很怕痛,但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還是那樣做了。

可林瑾瑜不是個中二的不良少年,他只是喜歡穿得很酷,戴項鏈和耳釘是因為覺得好看,滑滑板僅僅是出於喜歡,他今天之所以來堵邵榮,原本只是想用些小花招勸他迷途知返……即便在真正中二的那段時期,他也只是喜歡和許釗、黃家耀等等三兩男生一起聊天吹牛,他受過良好的教育,不喜歡對他人施加暴力。

天已經完全黑了,樹影綽約,林瑾瑜生氣,但是拿不定主意下一步怎麽辦,老羅大概也看邵榮這扶不上墻的阿鬥不爽,暗裏踹了他好幾腳:“現在咋辦啊,”他對林瑾瑜道:“這兒著名小樹林,等會兒肯定會來人。”

邵榮縮著脖子:“別亂來,這好歹還是校內,你們……”

林瑾瑜沉著臉,忽地蹲下來,降低高度,在同一水平面上凝視著邵榮。

邵榮以為要扇他巴掌,驚叫一聲,徒勞地擋住自己的臉。

林瑾瑜揪住他的領子,把這家夥扯過來,但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只是揮開他的手,毫不客氣地把他臉扭過來,讓他看著自己。

“聽著,”林瑾瑜五官立體,帶著股淩人盛氣,他直視著邵榮的臉,道:“我跟你們兩個垃圾不一樣,沒興趣添油加醋裝可憐,更沒興趣浪費時間打口水仗,我只要真相,懂嗎?”

他真的不想再為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浪費自己的時間,這出鬧劇的起因不過是趙武傑那空虛的大腦想給自己的下半身找點樂子,如此粗俗、淺薄而愚蠢的動機。

他對邵榮道:“你不想挨打是不是?那就讓它結束!誤會也好,怎麽樣也好,我不會找你的麻煩,但是讓它結束。”

邵榮不想被他打,其他人打他總是很痛,他戰戰兢兢道:“放了我吧,其實……只要你男朋友不松口,鬧過這陣就過去了,不會有人記得這種小事……吧。”

過去了?想得真簡單,林瑾瑜揪著他,咬牙道:“感情那些汙名不是落在你頭上,你他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是吧?”

邵榮確實真心實意地覺得不是大事,他眼裏所見的生活和林瑾瑜不在一個高度,連同底線也同樣低。

“我……我……對不起,”邵榮出於恐懼連連道歉:“可小傑是不會認輸的,真的……只要你男朋友不答應,等他沒興趣了,這件事就過去了……”

“我憑什麽要等他沒興趣?”林瑾瑜簡直被氣笑了:“四海之內皆他媽嗎?都要慣著他!”

邵榮說:“可你……反正……也沒什麽實際的損失……”

既沒有被騙光生活費,也沒有進醫院,這在邵榮的概念裏,就是“沒有損失”。

連老羅都聽不下去了,他們仨聊著天交換情報的時候問起林瑾瑜請假期間的事,林瑾瑜沒隱瞞,把自己生活裏最近發生的事大概告訴了他們,他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有……都是你和那個姓趙的幹的,你以為這件事從頭到尾的影響就是在網上發了幾個貼互吵那麽簡單嗎?替人出櫃天打雷劈!你說得輕松,你以為沒進醫院啊?要是沒有你們,他確實不用進醫院,不用吃藥、不用承受副作用。多管閑事的人生兒子沒屁眼……哦,死gay本來就不會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