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陰謀

手表上的指針一格格走向十一點,廁所隔間的門板很高,基本什麽也看不見,當張信禮透過底下的空隙看見引人遐想的四只腳,並把手輕輕放到門把上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毫無征兆地響了。

嗡嗡的震動聲雖然動靜不大,但在安靜的衛生間裏顯得尤其刺耳,隔間裏窸窸窣窣的響動幾乎立刻就消失了,半秒的寂靜後,裏面復而響起皮帶卡扣和銅扣碰撞的金屬聲,張信禮轉身想走,但已經來不及了,趙武傑慍怒地推開門,喊道:“誰!”

他臉上仍帶著些許尚未褪去的潮紅,衣衫不整,邵榮顯然也意識到出事了,喘著氣,畏怯地躲在後面,但又忍不住往外看。

三人在這種無比尷尬的情境下打了個照面,都無言了。

邵榮滿臉羞紅,以他倆發出的這動靜,大概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知道這代表發生了什麽,趙武傑靜了幾秒後卻放松下來,伸出指頭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道:“原來是你啊。”

他道:“怎麽樣,好聽嗎?”

邵榮則眼珠轉動,不著痕跡地往張信禮背後看——那是洗手池的方向,烘幹區幹燥的桌面上放著他的電腦,有秘密的電腦。

張信禮掃了他倆一眼,吐出兩個字:“惡心。”

“切。”趙武傑覺得他這就很裝了,在他的觀念裏gay圈都是些玩得很開的人,大家圈內交友都只追求快樂原則,怎麽爽怎麽來,一個個全騷得很,哪有什麽貞潔烈女——從小到大,他身邊所有的人,包括他喝醉了就打人的爸爸,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的。

他朝張信禮踱了幾步,道:“別裝清高……你要是真沒反應,有閑心聽這麽久墻角?”

事實上張信禮也就來了幾分鐘,趙武傑往後看了滿臉局促不安的邵榮一眼,考慮片刻忽然笑了下,道:“你是純1是吧,”他說:“要麽……找個0,我們一起操。”

邵榮抓著門板的手開始微微發抖,張信禮看了趙武傑一眼,臉上露出的神色介於不屑和不可理喻之間……有些人真的是三觀不同無法講道理,他懶得多說一個字,把洗手時候紮上去的袖子放下來,直接準備轉身往門口走。

邵榮神經繃得死緊,他有點過於緊張了,看見張信禮往電腦方向走便神經質地沖了半步,又猝然刹住車。

這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極的動作引起了張信禮的注意,他奇怪地順著邵榮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烘幹區台面上的電腦。

邵榮胸脯起伏,半路刻意移開目光的神情實在是過於欲蓋彌彰了,由不得張信禮不注意。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原本對趙、邵二人的私人物品是沒有任何興趣的,放他面前他都懶得看,但一台電腦值得邵榮如此緊張,活像他是來打劫的人一樣嗎?除非那裏面有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短短半秒,張信禮腦海裏思潮起伏,他不關心趙武傑是不是傷風敗俗地和邵榮在衛生間裏玩blow job的把戲,但他關心跟林瑾瑜有關的事。

張信禮改變了方向,直直往電腦那邊走去,邵榮神色變換,和趙武傑對視了一眼,朝他使了個眼色,趙武傑上前道:“哎,別走啊,”他故意直接上手去拽張信禮的胳膊:“一起玩玩。”

張信禮道:“松手。”

趙武傑怎麽可能會松手,不僅不松,他還變本加厲地貼過來,黏黏糊糊地去占便宜,低聲道:“聽那麽久,你硬了沒?聽這麽刺激的現場原聲,如果不硬可沒天理啊。”

張信禮有點忍無可忍了,當他走出原生家庭,那個大山裏樸實與彪悍並存的彝漢村寨,被送到外面上學時,他被教會的第一件事是:不要用暴力去解決所有的事情。

趙武傑一手拽著他的胳膊,另一手從後面貼著他的腰往前,往小腹下摸去……張信禮擡起自己另一只手看了看,那只手上骨節粗糲,不止掌心和指縫,就連拳鋒和虎口處也有摩擦產生的硬繭,手背上和掌心各有疤痕,有些是割稻子的鐮刀留下的,有些是沙石和小刀留下的。

他想:有些人,好像注定沒有辦法跟他講道理。

邵榮黑框鏡片下的眼睛不停轉動,他希望趙武傑能吸引張信禮的注意一會兒,他好趁機溜過去收拾電腦往外跑,就算張信禮察覺到什麽不對,只要電腦在他手裏,他就已經占了先機,趙武傑身高看起來和張信禮差不多,想掙脫沒那麽容易,拖人足夠了。

他沒有想到的是——張信禮會先發制人。

就像變魔術一樣,當那句帶明顯警告意味的“松手”無效後,張信禮從鼻腔呼出口氣,轉步轉身,手往上挑切他手腕——絕大多數人從背後拽人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用慣用手右手,趙武傑被他這麽一切,身不由己地扭過半個肩膀,整個右半邊都毫無防備地暴露出一大片空档,張信禮左手握拳,轉胯發力,一記非常重的後手直拳正打在他下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