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聚散離合(第2/2頁)

林瑾瑜聽見高飛說:“哥,我們回去吧,你過完年可不可以不走啊。”

高武牽著他的妹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捏了捏,說:“可是我要工作的,種地賺不到多少錢。”他說:“高飛,我想給你存一筆錢,讓你不用跟我一樣灰頭土臉,想你想買什麽就可以買,想穿什麽衣服就穿什麽衣服,想你不會跟別人家的小孩一樣為了彩禮嫁到很遠的地方去,想如果有一天你出嫁,會只是因為你喜歡上了哪個男人。”

高飛癟著嘴,拉著她哥哥的手大步往前走,前邊隊伍裏拉龍哼起一首歌來,是林瑾瑜聽不懂的語言,在這寂靜的山野裏,歌聲嘹亮而悠遠。

那歌聲像是鳥兒啼叫,又仿佛孩子的低語,它唱孩子在遙遠的遠方,而一位母親,天黑了,為何還做好了飯,在山崗上等待孩子回家。

林瑾瑜有點被別人的落寞感染了,情緒忽地低落起來……他想起那一年夏天,陽光燦爛,山裏一泓海子在風裏泛著層層漣漪,黑狗總是朝他搖尾巴,等著林瑾瑜喂它吃從來沒人喂它吃過的肉和火腿腸,健壯得拉都拉不住,到處瘋跑還摔他一身泥,而他被罰拍一張醜到爆炸的鬼臉照,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無憂無慮。

那個時候,明明所有的人和狗都很幸福,他們還沒有長大,也沒有長大後所有的煩惱。

林瑾瑜忽地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他又想抽根煙了,卻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捏了捏。

他擡頭,見張信禮靜靜看著他。

“在想什麽?”張信禮牽著他的手加了點力,此刻大部分人都走到前面去了,周遭沒人注意他們,張信禮便又牽著他,問:“冷不冷,困嗎?”

林瑾瑜說:“不冷,幾點了?”

張信禮看了眼手表,那只手表是林瑾瑜熟悉的深藍色表盤。他說:“三點多。”

林瑾瑜打了個哈欠,張信禮便說:“走快點回家,今天破例隨便睡,不叫你起床,明天去玩。”

其實林瑾瑜本來買了晚上的車票,預備婚禮當天參加完就走的……誰叫他一開始以為是面前這廝結婚。

他說:“嗯……可以,正好我回去的票是後天的。”

張信禮目光柔和,捏了捏他的手,在冷風裏緊緊牽著他。周圍很黑,離人群遠了,連電筒的光也變得微弱起來,夜鳥嘯叫,透著一股陰冷。

林瑾瑜不認識這片,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卻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麽,張信禮牽著他的手有力而溫暖,就像那一年,在人生地不熟的涼山,張信禮牽著喝醉的他時那樣。

林瑾瑜漫無目的地走,他知道無論走去哪兒,張信禮都能帶他回家。

拉龍唱完了那首歌又換了一首莫西子詩的《不要怕》,好似一調到了某音樂節目的人形自動收音機,林瑾瑜和張信禮緊緊牽著,忽而覺得其實也沒什麽落寞的,也沒什麽可害怕的,有人離開了,卻有新的人陪在身邊,他復而活潑起來,緊走了幾步偷摸摸上去,冷不防一把把手伸進張信禮的後脖領子。

張信禮被他比冰塊暖和不了多少的手冰得“嘶”了一聲,反手把他胳膊捉出來提溜著,瞪了林瑾瑜一眼,然後放開那只被牽熱的手,讓他插兜裏去,自己則換了個方向,走到另一邊,用自己暖和的手去牽林瑾瑜偷襲他的那只手。

林瑾瑜沖他挑了挑眉,露出個很帥的笑來。

果然人還是得不要怕,不怕的人面前才有路。

聚散離合,都是最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