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重逢(5K海星加更是也)

他家離火車站挺遠,好不容易熬到了七點,林瑾瑜提前了整整兩個小時出門。

冬天天黑得早,今天又是個陰天,才七點多點的光景,已經黑咕隆咚得跟入夜了似的。林瑾瑜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出門坐地鐵,街上風大,吹得他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塞進某種密不透風的球裏滾著走。

春節將近,到處都是紅色的裝飾,一線大城市總被調侃外來人口多,春節空城,林瑾瑜走在街上時確實覺得人比平時少了些,也不知是都回家了,還是天太冷,大家都不願意出門。

這時節該回家的人都早回家了,平日人頭攢動的火車站這會兒稍顯冷清。

站台票已經取消很多年,林瑾瑜到早了,進不去裏面,周圍店鋪也大多關門放假,回去過年了,他沒地方去,索性直接站在出站口等。

有好些戴著毛線帽,裹著軍大衣的大爺大媽跟他一起站在出站口,時不時伸長脖子往裏張望。大概都是在等他們沒買到早些時候的票,只能跟春節賽跑,搶著回來過年的孩子。

站久了腿麻,林瑾瑜縮著,用羽絨服帽子把臉裹得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他等無聊了,便拿出手機給暌違已久的張信禮打了個電話。

嘟聲響了足足59秒,對方沒接,大概是靜音了沒看到。林瑾瑜便從袖口裏伸出手指,給他發了一條只有一個酷笑貓頭表情的短信。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那邊回了一個:“?”

哎喲,這人果然還和以前一樣無趣,林瑾瑜想著,打字問他:剛幹嘛去了?

過了一分鐘,張信禮回:上廁所。

林瑾瑜打字:廁所上這麽久,你腎虛嗎。

張信禮道:人多。

林瑾瑜想到這趟車是K開頭的,在綠皮火車已經銷聲匿跡的今天,“快車”反而變成了最慢的火車,絕大多數民工過年回家就買快車站票,車廂連接處到處是蹲著坐著站著的民工,麻布袋子、編織袋、行李箱密密麻麻堆了一地,過人都費勁。

他發:怎麽買快車過來,可以買高鐵或者飛機啊。

張信禮回:便宜。

林瑾瑜問:那你坐了多久啊?

張信禮道:二十五個小時。

二十五個小時等於一天還多了,在火車上待那麽長時間不憋得慌嗎……林瑾瑜繼續找話跟他聊:你買的啥票?

張信禮說:坐票。

坐二十五個小時?!屁股不會開花嗎……林瑾瑜道:太久了吧,怎麽不買臥鋪。

張信禮回:沒搶到。過了一會兒又發來一條:便宜。

這麽小氣,偶爾也該對自己好點的嘛……林瑾瑜這麽想著,手上打:你應該把這五個字打一起,發一條短信,這樣便宜。

張信禮問:叔叔呢?

叔叔?什麽叔叔……林瑾瑜想了半秒,反應過來這說的是他爸,他說:什麽叔叔,你應該叫伯伯。

這次等了幾分鐘對面才回:逢人減歲。

哎嗎,還挺有社會經驗……林瑾瑜問:怎麽這麽久才回信息。

張信禮答:剛有老人家上車,幫他們放行李。

這句話讓林瑾瑜想起以前在涼山車上,張信禮給某個素不相識的爺爺讓座那一次……那些已經模糊的綠樹、青翠的山巒,還有透過車窗一欄欄灑進來的日光。

林瑾瑜回:你叔跟人吃飯去了,只有你爸爸在等你。

張信禮顯然沒有get到意思,他問:什麽?

林瑾瑜說:你林瑾瑜爸爸是也!

張信禮發了六個點過來。出站口等人的大媽覺得身邊這小夥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可惜腦子看起來不太好使,一個勁對著手機屏幕傻笑。

越來越冷了,林瑾瑜長時間站在原地不動,凍得全身發僵。他搓了搓手,看見張信禮發過來一條:可能會晚點,你先找個暖和的地方坐會兒吧。

快車除了速度慢就這點不好,避讓級別最低,火車界孔融,啥都得它停下來讓別的車。

林瑾瑜舉目四望,臨近春節,又是夜裏,車站周圍真沒什麽歇腳的地方,也就副食店還開著,店裏冷冷清清,就一個看店的在打呼,還不如在出站口的人堆裏貓著,好歹蹭點熱氣,讓別人幫自己擋擋風。

林瑾瑜看了眼表,八點多了。張信禮還在催他去歇著,林瑾瑜嗯嗯嗯嗯發了無數個嗯過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張信禮很快問他:坐著了沒?

林瑾瑜留了個心眼,等了六七分鐘才回:坐著了。他還戲多地加了一句:哇塞對面有個兄弟好認真,帶著行李箱歇腳還捧著書在看。

張信禮這麽快問,原本也是知道他嘴上一套身上一套的性格,想試他是不是在敷衍,奈何林瑾瑜腦子忽然活泛了沒上這個當。

他便說:那你先在暖和地方躲著,我這邊可能要晚一點。

林瑾瑜答好,他想到張信禮坐票坐了二十多個小時,肯定沒休息好,便說:那你休息吧,趴著睡一會兒,待會兒走說好的那個口出來就行,我喝杯飲料玩會兒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