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別扭

林瑾瑜看著那包煙,它跟那天高武遞給他的一個牌子,七塊錢的紅塔山。他說:“幹嘛,不是不讓我抽煙嗎?”

張信禮看著他,問:“你想抽嗎?”

林瑾瑜現在整個人都煩,他說:“想。”

張信禮於是道:“但是你要答應我,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林瑾瑜想也不想,說:“成。”

張信禮便開了包裝,給了他一根。

林瑾瑜接了過去,張信禮摸出打火機,說:“你先試一下吧,放挺久了,保質期倒是沒過,但這邊氣候比較潮。”

“哦。”林瑾瑜把煙叼進嘴裏,張信禮“嚓”一聲點著打火機,把手伸過去給林瑾瑜點煙。

林瑾瑜不會抽煙,叼著煙在哪裏一動不動,赤黃色的火苗燎著煙頭,卻怎麽也點不著。

“吸一口,但別太用力,”張信禮說:“不然不好點。”

林瑾瑜照他說的做了,煙霧終於絲絲裊裊從煙頭上升起,橘紅色的火光隨著他的呼吸一明一滅。

紅塔山味道比較糙,口感比起黃鶴樓和中華雨花石要嗆,勁兒更大一點,張信禮說:“最好……別太入肺。”

林瑾瑜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抽煙,不太敢無所顧忌地大口吸,只讓煙霧在口腔裏打轉。

這樣其實嘗不到太多味道,但對第一次嘗試這件事的人來說,這種體驗總是新奇的。

林瑾瑜被這件事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力,張信禮把打火機收了,說:“幹嘛飯都不吃。”

一提這事林瑾瑜就沒勁,他把煙夾著,彈掉伸長的煙灰:“沒幹嘛,就覺得沒意思啊,”他說:“不來就不來,爸媽忙我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丟開我去談生意,可是為什麽明明說了要來,來了卻又走……一開始就不要來不好嗎,折騰來折騰去,一開始告訴我不來就好了,不要讓人開開心心等著,臨了又揚長而去。”

他說著又抽了一口煙:“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張信禮組織了一下措辭:“你媽媽……不是故意的,”他說:“並不是成心不管你要自己去工作,好歹她來了不是麽。”

“我知道不是故意的,但是走了就是走了,我寧願不來。”林瑾瑜說:“你知道嗎,我十四歲生日那年,我媽問我想要什麽生日禮物,說什麽都可以,我就說也沒什麽特別想要的,就……你和我爸陪我看一場電影吧,我媽笑眯眯地說好。”

林瑾瑜呼吸著淡薄的煙草氣息,眼簾低垂著,明澈的雙眼半掩在細密的睫毛下:“……可是最後是什麽樣的你又知道嗎,開場一個小時前他們兩個打電話來道歉說真的有事,那時候我爸還在大學教書,學生有事他走不開,我媽帶組裏跑業務也沒法回來……最後我一個人看完了那場電影。電影其實挺有意思的,但是我覺得很沒意思。”

張信禮坐在他身邊,什麽也不說,只靜靜地聽著。

林瑾瑜也沒想他回什麽話,只自顧自地說:“最討厭訂約不守約了,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一開始就不要答應啊。

“所以……你知道嗎,不如一開始就直接拒絕我,告訴我不行、不可以、沒有辦法,那我就不會抱什麽希望,如果你答應我了,就說明這段時間你已經安排好了空出來,而不會因為各種意外而又有別的安排。”他說:“我一個人待著也挺好的,打遊戲、吃東西、看書,幹什麽都行,不用為了要出門收拾半個小時,也不用傻不拉唧地等著誰回來和我一起看電影。”

“嗯……我懂了,”張信禮說:“其實我小時候爸媽也經常不在,上學以後住校,更不在。我爸媽不怎麽陪我過生日的,也沒生日禮物這個說法,最多抽空打個電話過來。”

“哦,你比我慘多了。”林瑾瑜指尖夾著煙,說:“那你以前都怎麽過生日?”

張信禮回憶了一下,說:“不怎麽特別過,我生日的時候一般都放假了,就自己在家,有幾個同學會打電話聊聊,偶爾有空就約出去吃飯。”

“是麽……”人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這樣看起來他其實已經夠幸運的了,這個世界上有的是父母對小孩的生日不上心。

林瑾瑜說:“那上次那塊手表就當補給你的生日禮物了。”

張信禮道:“不是說是謝禮嗎,又變生日禮物了?”

“咋的,”林瑾瑜看他:“不就一個說法嗎,你還訛上我了?”

“沒,”張信禮同樣看著他,說:“其實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真的。”

“上午不還說沒準備,不送呢嗎,這會兒又有了,”林瑾瑜說:“不是誆我的吧?為了轉移我對我媽走了這件事的注意力也用不著這樣。”

“沒有,真準備了。”張信禮說:“上午才是誆你的,你媽有事也沒辦法,我陪你過也一樣。”他想了個由頭,說:“其實你媽不在更好,這邊就山頭連著山頭,小輩自己瘋也就算了,你媽跟著放不開,沒什麽可玩的,不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