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夜談(1)

“問這個做什麽?”張信禮說。

林瑾瑜枕著他胳膊,說:“就……好奇啊,你不會好奇嗎,身邊的同學、朋友,誰誰喜歡誰誰,誰誰喜歡什麽類型的。”

“我沒想過。”張信禮說。

“怎麽可能?”林瑾瑜自己就老是想,亂七八糟有的沒的,跟其他好朋友一起把班上一個兩個男生女生都掰扯個遍,然後亂點鴛鴦譜配對。

這是大部分十六歲男孩女孩都會有的暢想,從未經歷過戀愛的人總是對愛情抱有偏理想化的憧憬,喜歡上某人,並與他締結親密關系這種事聽起來是如此美好而令人期待。

“我真的沒有想過,”張信禮說:“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沒特意去想過這個。”

林瑾瑜每天有大把的時間去思考,去妄想,去在理想的世界裏描繪自己意象中的藍圖,而張信禮沒有。

“你有想過麽,”就在林瑾瑜想著接下來要怎麽接這個話的時候,張信禮在黑暗中問他:“自己以後會喜歡誰,會愛誰,會跟什麽樣的人結婚。”

“結婚什麽的也太遙遠了吧,”林瑾瑜說:“完全沒想過,喜歡的人的話……我喜歡乖一點,可愛一點,長得再好看一點最好。”

“就這樣?”張信禮說:“你不考慮對方家是哪裏的,也不考慮家庭背景或者成長背景的麽,還有性格和三觀……”

“不會啊,”林瑾瑜說:“性格肯定要處得來,三觀上根本沖突不能有,如果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分歧倒無所謂。至於籍貫、家庭……喜歡就是喜歡,考慮那麽多幹嘛。”

“要考慮的,”張信禮被他枕著的手動了動,曲起來搭在他胸口,摟著他,道:“不管你以後會跟多少人談戀愛,我只是想告訴你,談戀愛和結婚是不一樣的,談戀愛可以只是兩個人的事,可一旦你決定要跟某個人攜手一生,那就不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了,婚姻會是兩個家庭而非兩個人的結合。”

“沒想那麽遠呢,”林瑾瑜望著自己頂上的房梁:“太遠的事了,而且我沒什麽結婚的欲望,結了婚什麽的會很不自由吧,倒不如一直談戀愛,大家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就分開。”他翻了個身,側趴著,一只手放到張信禮胸口上,道:“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都會笑才是最重要的……你會不會覺得我特沒有責任心?”

張信禮想了一下,說:“會有點,但也正常,你才十五,這麽想很正常。”

林瑾瑜說:“十六蟹蟹。”

“還有幾天滿?”張信禮道:“你過陽歷還是陰歷?”

“陰歷,”林瑾瑜反手從枕頭下面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今年是……”

“就四天了。”張信禮順著他的手看了眼日歷,說:“你這個樣子也別到處跑了,待會瘸上加瘸,叫他們幾個過來一塊玩下得了。”

“也行吧,”林瑾瑜把手機塞了回去:“不過你能說點好話嗎?沒準四天我就好了呢?”

“不可能,”張信禮說:“你這起碼一個星期,再嚴重點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了。”

“你怎麽知道?”林瑾瑜蓋在被子下的腳輕輕踹了他一下:“經驗豐富啊,那句話叫什麽來著……久病成醫。”

“別亂動。”張信禮把被子扯上來了一點,給林瑾瑜蓋著:“睡覺。”

這會兒才剛九點過,不管怎麽說現在就睡也太早了。林瑾瑜說:“睡不著,我有點餓了。”

“中午晚上那麽一大桌子飯還沒吃飽?”

“當時是吃飽了的,現在餓了。”林瑾瑜說:“你不知道打架是很消耗體力的嗎……”

林瑾瑜還在猛躥個頭的時候,他吃得幾乎和張信禮一樣多。

張信禮問:“你想吃什麽?”

林瑾瑜回答:“有什麽吃什麽,都吃。”

張信禮於是把手抽了回來,掀開被子下床穿鞋,趿拉著拖鞋開門出去了。

林瑾瑜聽著木板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關,趴著挪過去扯亮了燈。他墊著枕頭舒舒服服地靠坐起來,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張信禮回來。

大約十分鐘後,張信禮手裏端著一碗削好的黃桃回來了。

林瑾瑜本來只有一點點餓,看到吃的饞蟲被勾了起來,饑餓程度一下從一兩分變成了三四分。他坐起來,受傷的那只腳伸在床上,沒受傷的右腳垂下床沿,道:“哇哦,水果撈夜宵,要是再加點酸奶就好了。”

“就你要求多。”張信禮端著那碗黃桃坐到床上:“家裏沒酸奶,沒冰箱,放不住。”

林瑾瑜把那碗黃桃接了過去,一邊往自己嘴裏放了一塊一邊說:“你以後來上海玩,請你吃個夠,不僅是酸奶,小吃也很多,什麽小籠啊、生煎啊、鍋貼啊,還有醬鴨、熏魚什麽的,成隆行蟹王府的螃蟹好吃,離我家也不遠……”

他說著說著自己饞了起來,開始在腦子裏暢想回去以後從哪兒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