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打賭(第2/2頁)

他們一邊跑,張信禮一邊教他認路,這條路通山裏,這條路通曬谷場,那條路下山,那條路又去哪哪另一個村子。

路邊十幾只休息的麻雀被他們的腳步聲驚得飛起,留下一地嘰嘰喳喳的抱怨。

林瑾瑜對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路邊什麽牲口都有,雞鴨鵝狗、成群結隊的大水牛和牛犢。他又看到了昨天那幾只長胡須山羊,黑狗顯然也認出了它的老熟人,耳朵一下子齊刷刷轉向羊的方向,尾巴“唰”一聲平舉,眼看又要沖將出去。

張信禮噓了它一聲,使勁往上一提鏈子,又不輕不重地往它後腿踹了一腳,制止了黑狗。

頭羊也認出了這個老冤家,咩叫一聲帶著幾只羊跑開了。

林瑾瑜問:“你這是什麽狗啊,這麽兇,以前是不是咬過人。”

“串串土狗,鄰居家德牧生的,不知道爸爸是誰。”張信禮道:“沒咬過人,但是撲過別人家的鵝……賠了好大一筆錢。”

林瑾瑜咂舌:“難怪拴起來,不矯正它嗎。”

“打了好幾頓,沒用。”

林瑾瑜心想:真是一條固執的狗。

他們沿著修的泥巴路一路往前跑,路過一處低矮的灰黑色瓦房,張信禮對他道:“喏,陳茴家。”

林瑾瑜於是不由自主地伸長脖子往那個方向看,陳茴家窄小的木門老舊得發黑,還缺了一扇,透過敞開的門扉可以看到陳茴坐在小板凳上,膝蓋上坐著一個幾歲大的娃娃,左手還牽著一個,陳茴正用空出來的右手給對面五六歲的妹妹喂飯。

小孩子不聽話,顧得了這個顧不上那個,陳茴剛按住懷裏亂動的弟弟,對面的妹妹卻一揚手不小心碰翻了碗。

小半碗糊糊狀一半像粥一般像飯的東西被打翻在地上,粘得到處都是,有一些還濺到了陳茴自己的衣服和她弟弟妹妹的臉上。

陳茴吸了吸鼻子,默默把懷裏的弟弟放下來,然後進屋拿抹布給妹妹擦手,最後擦自己,接著很平靜地彎腰把碗撿了起來。

林瑾瑜越跑越慢,最後停了下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了個方向作勢往陳茴家裏走。

“你幹嘛去?”張信禮在背後叫他。

“去打個招呼。”林瑾瑜說。

他邁過發黃長蟲的門檻,走進陳茴家的院子。

這個院子比張信禮家的還要小上許多,磚石破敗,一邊是豬欄,另一邊是雞窩,踩進去就是一腳的灰和泥巴,還有雞屎。

陳茴背對著他坐著,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啊!林瑾瑜。”她說。

“對,是我。”林瑾瑜對她笑了笑:“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呀。”

陳茴點點頭,低下頭去,很靦腆地說:“一起玩過就……記得的。”

張信禮也跟了過來,但沒進屋,只倚在門框上等著林瑾瑜。

林瑾瑜見地上一灘還沒收拾的稀粥,又看了看院子裏有多動症一樣的三個小娃娃,道:“你……要幫忙嗎,我幫你掃一下吧。”

“啊,太好了,”陳茴道:“瑾瑜,你能幫我看一下弟弟妹妹嗎?”她說:“就一會會兒,我自己掃就行。”

“好。”林瑾瑜說。

陳茴於是把三個小包袱交到林瑾瑜手裏,自己起身,飛速進房去拿簸箕、掃把。

林瑾瑜一直以為帶小孩挺簡單的,不就看幾個人嗎,那麽小不點一個,能難到哪裏去?這會兒真上手了才知道原來全然不是這樣。

小孩子好動得不行,兩三歲的太小了,時時要抱著要看著,五六歲的又愛亂動又不聽你話,一會兒沒看住就亂撿東西,還往自己嘴裏放,要不就大吵大鬧,實在惱人得很。

林瑾瑜不是哪吒,沒有三頭六臂,他只有兩只手兩只眼睛,抱了這個看不住那個,牽了這兩個抓不住那個,整得好一通手忙腳亂,小孩子的嗓門又大,吵得他頭疼。

“不準摸地上的粥!臟死了!”林瑾瑜喊:“還有那個!你跑哪兒去!給我回來!不要叫不要叫,腦瓜子都叫炸了。”

他余光看到抱著手,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上的張信禮,立刻朝他喊道:“你還站那兒幹嘛,快來幫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