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事(第2/2頁)

他也聽過月亮長毛要下雨的俗話,望著四周的黃泥巴眉頭皺成了疙瘩。這一下雨,冷不說,坑裏肯定變成一鍋爛泥湯,真是想想就令人頭禿。

“啊,那怎麽辦?”他問。

“待著。”張信禮回答。

林瑾瑜從兜裏摸出手機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八點了。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酒足飯飽,正準備去院裏溜貓逗狗一番,現下卻困在這個鳥不拉屎……不,只有鳥屎和泥巴的地方,還和一個尷尬的對象待在一起。

入夜起風了,氣溫開始轉涼,林瑾瑜穿著件單衣覺得微微有點冷。他又點開天氣軟件,看見現在涼山只有17度,簡直讓人覺得從夏天一下穿越到了秋天。

他扭頭看張信禮,這家夥倒是套了件校服外套,雖然看起來面料粗糙,做工也不咋地,可應付眼下的夜風正好。

他心想這家夥倒是早有準備,又一想他們出門的時候正是下午一兩點,一天裏最熱的時候,誰會在那個時候穿外套?

於是他朝張信禮哎了一聲,問:“你怎麽知道我會迷路?”

張信禮莫名其妙:“什麽迷路?”

“不知道會迷路那你怎麽大中午就有備無患穿個外套出來了。”

張信禮道:“不是的,這個是一開始帶著的,怕晚上回去涼。”他說:“我本來要去給外公外婆送東西。”

“送什麽?”林瑾瑜問。

“玉米。”張信禮說:“新收的。”

林瑾瑜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看見的墻角新多出來的那個麻袋,心想:那麽重居然叫你一個人送。

他問:“那你怎麽沒去。”

張信禮回道:“本來要去的,木色來田裏找,說帶你出去玩,你一個人我怕你又搞出什麽幺蛾子,就陪你。”

合著意思自己根本不想去,只是屈尊降貴、勉為其難地陪著我唄,好像稍沒看住我就給天捅一大窟窿似的,林瑾瑜腹誹。

他又說:“你外公外婆在哪啊,怎麽從來沒見過。”

“他們跟我舅舅一起住,”張信禮說:“不在這個村,在另一邊。”

“隔得遠嗎?”

“十幾裏。”

林瑾瑜對十幾裏山路沒什麽具體的概念,只覺得聽起來好像不是很近,於是只對張信禮點了點頭。

這個話題終結,兩人之間又無話可說了。

過了一會兒,張信禮問:“你冷嗎?”

林瑾瑜不說話,想說冷,又覺得丟面子。

張信禮道:“坐過來吧,這邊是夾角,風比較小。”

於是林瑾瑜就坡下驢,往張信禮那邊挪了好幾步,感覺風果然小些了。

兩人一蹲一坐在同一處旮旯裏,相互之間隔著兩三拳的社交距離。

林瑾瑜感覺到了饑餓。中午十二點正準時吃的午飯,一直到現在,八個小時他就吃了個還沒他半個巴掌大的鳥蛋,不餓才有鬼了。

一陣陣的饑餓感仿佛海潮般一波一波沖擊著他,林瑾瑜有點懷念他第一天來這吃到的那只無比嫌棄的雞腿了,並且開始胡思亂想如果現在打電話給必勝客點一只炸雞和披薩套餐他們會不會送餐……

正胡思亂想著,那邊張信禮遞過來一塊巧克力,問他:“吃嗎?”

林瑾瑜一愣,接過來,看見是一塊德芙,是那天來玩的時候他分給木色四人的,但他從未分給過張信禮。

張信禮道:“餓了就吃吧。”

林瑾瑜餓的時候不太想吃甜的,現下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心道算借你的,等回去還你一盒,說了聲謝謝就撕開包裝咬了一大口。

等咬完了他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兒還有一個人,於是看著那塊沾著他口水的巧克力硬著頭皮問:“……你吃不?”

張信禮搖了搖頭,示意他都吃了。

林瑾瑜想起來張信禮一下午只吃了半個鳥蛋,還沒他吃得多。

他懷著些微負罪感吃了那塊巧克力,剛想說些“其實我帶了一盒,回去給你吃”或者“下次請你吃費列羅”之類的話,就覺得鼻尖忽而一涼,一小段濕涼的雨絲措不及防地撞在他溫熱的臉上,接著是兩滴、三滴,落下來的一開始還是細如牛毛的雨絲,很快就變成了顆顆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越下越多,越下越大。

林瑾瑜來到涼山後的第一場夜雨,就這樣措不及防地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