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愛人永伴身側

僅僅從櫃門邊緣露出窄窄的一小部分,都足以讓傅珣難以移開目光。

陸荷陽卻心無旁騖,垂首仔細將褲上的系帶輾轉系緊,然後揚起脖頸,將睡衣完全扯了下來。

“陸荷陽。”傅珣的喉頭重重碾過,嗓音不自覺地有點啞,這三個簡單的字被他念出情難自已的復雜成分。他放棄好整以暇、遊刃有余的姿態,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朝礙眼的櫃門走去。但只眨眼的工夫,白色的針織衫被套了上去,妥帖地包裹住陸荷陽的身體。

櫃門關閉,春光轉瞬即逝,陸荷陽衣衫整齊,雙手插兜,疑惑地望向傅珣:“怎麽了?不走嗎?”

傅珣止住步伐,腮緊了緊,目光鎖定眼前的人,盯了足足三秒,就在陸荷陽覺得這目光似乎穿透毛衣將皮膚燙得灼熱時,傅珣斂下眼睫,淺淺笑了一下,回答道:“嗯,走。”

他轉身率先踏出房門,房間內的燈忽然暗下去,陸荷陽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插卡取電槽,跟上對方的步伐:“房卡還我。”

房間門在身後緩緩關閉落鎖,發出清脆的哢噠聲。

傅珣的手指間夾著那張薄薄卡片,揣進自己的褲子口袋裏,他偏過頭:“我暫時保管,你回來的時候還你。”

頂層的餐廳風景確實好,天色又暗下去幾分,呈現出廣闊而又深沉的靛藍色,遙遠的船燈零星亮起,像是閃耀的星子落入水中。吉他聲躍動,手鼓與搖鈴清脆,甲板上有一個墨西哥女郎正在盡情舞蹈,女郎寬大的赤紅裙擺隨著音樂舒展,如怒放的玫瑰。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間或傳來一陣陣清淩淩的笑。海風微鹹,濕度對秋日來說剛剛好,每一縷氣息都豐蘊得足以佐餐,傅珣讓侍者開了一瓶昂貴的白葡萄酒,來搭配晚餐的龍蝦。

兩種不同口味的Taco盛放在盤子裏,紅色美麗,綠色鮮亮,以及濃稠噴香讓人無法拒絕的醬料和脆口的卷餅,在陸荷陽拿起第二個時,傅珣舉起了杯,澄亮的酒液在高腳杯中微微晃動。

氣氛恰好,陸荷陽從善如流,舉起杯盞,就在要相觸之前,傅珣舉杯的手往後退了退,避開了觸碰:“沒有祝酒詞?”

陸荷陽抿了抿唇,發覺上面有無意沾到的番茄醬,於是又更用力地舐一下,唇瓣松開後,他說:“身體健康。”

說罷,他主動迎上傅珣手中的酒杯,玻璃相撞發出悅耳聲響,傅珣看他仰頭一飲而盡,喉結滑動。

傅珣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又再次為他添滿:“換一個。”

“那你來。”陸荷陽無計可施。

“為家人……”傅珣細微地停頓片刻,“和愛人,永伴身側。”

陸荷陽持杯的手懸在空中,直到傅珣擡臂過來碰過杯,他在恍惚中再次飲盡。

待龍蝦吃完,飯局結束,陸荷陽已經有了不淺的醉意,他自覺有些頭暈,去了一趟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好像每一根線條都是柔軟的,雙頰暈著淡淡的紅,眼睛愈亮,嘴唇被酒與香料刺激得艷紅,白色毛衣包裹住他,襯托他酒後愈發柔和的五官。

但這些紛繁顏色在他的面孔上並不顯眼,就如同降臨在梨花上的晚霞,一切都那麽自然,融合得恰到好處,只在他斯文冷冽的氣質裏,不動聲色地加入一抹勾人心弦的成分。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這是一種資本,並可以用來交換。

但這次他想交換什麽呢?真心換不換得來?

當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傅珣正靠在欄杆邊抽煙,夜色溫柔地籠罩他,音樂聲和人聲愈發顯得迢迢,船尾有一對情侶在旁若無人地接吻。

他指縫間的煙已剩下不多,煙尾燃著一點火星,在風中明滅。他吸進的時候,眼皮會微微朝下,吐出時,眼尾會微不可察地揚起,呈現出一種格外慵懶的神情。

這些細節讓陸荷陽常常納罕,在他看來又苦又辛辣的煙,為何在傅珣口中,就像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他盯著傅珣手中微濕的煙嘴,剛走近一步,傅珣轉過來:“還好嗎?”

“沒事。”他說話的語速比平常要慢一些,是醉酒帶來的影響。

傅珣半摟住他的腰,他沒拒絕。

眾所周知,拒絕需要很多力氣和勇氣,可他現在神思憊懶。

“去哪裏?”

“隨便逛逛?”

兩個人都扔出的是問題,可最後也沒有回答。在沉默中,兩人默契地並肩而行,在走過太過擁擠的狹長通道時,陸荷陽幾乎整個身體都貼在傅珣的肩膀上。

不遠處忽而騰起一片喧囂,傅珣將煙蒂撣進垃圾箱,揚起下巴:“去玩玩嗎?”

陸荷陽茫然擡眼,看向傅珣面朝的方向,那裏燈火輝煌。

“剛剛駛入公海,賭場開放了。”

倘若在陸荷陽清醒的時候,他大概率會拒絕,但現在他頭昏腦漲,精神高亢,倒也有了進去看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