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掩香葬邪祟(二)

“你……”伏清豐驚道,“你是……”

石頭眨巴了兩下眼睛,裝作什麽也沒看到:“怎麽了,我長得醜礙了你的眼?那還不趕緊拿泥巴給我糊起來?”

伏清豐盯著他:“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石頭訕笑:“你這搭訕技巧實在是不咋地。”

余黛嵐皺了皺眉,也湊過去看那張洗得白凈的臉,越看眉頭擰越緊。

眼前人一雙彎眉,一對杏目,唇珠上翹,皮膚似玉石無瑕,端的有些女相。那雙眼睛眼尾處上揚兩抹紅痕,倒頗有些劍意颯爽,亦有幾分風流多情。俏面白潤,唯一對唇紅得異常,中了毒一般,有如秋熟的漿果,拿手指去撚便能捺出汁液來——這雙唇總是無賴地笑著,被泥巴糊起來的時候十足十討打,拿水沖幹凈後,竟是有些招人。

余黛嵐卻對麗人美景無所顧念,只確信道:“我見過你。”

石頭誇張地“誒”了一聲:“好巧好巧,兩位都見過我,莫不是曾幾何時我與二位在京城酒館搓過麻將?”

伏清豐摸了摸下巴,眼睛微亮:“你露臉之前說什麽我都想打你幾頓,露臉後倒是只想捏住你的嘴巴,多漂亮的嘴,怎生偏偏就會說話呢?”

余黛嵐冷道:“又犯渾了?”

伏清豐尷尬地咽了口唾沫。

石頭得意唱道:“俺乃桃花源下一狐狸精,亂花迷人眼,俺亂仙人心。”

余伏二人齊齊把他推開數米,伏清豐捂住了眼睛,余黛嵐則是嫌棄地伸手在鼻端甩了甩,仿佛真的聞到了什麽狐狸臭味。

石頭委屈地癟嘴,雙目水亮,紅唇潤澤。

余黛嵐定定看了他一會兒,一擰眉頭,忽然拔劍:“當年太公劍斬狐狸精時剃光了他的頭發,看來我也得學一學。”

石頭嚇得尖叫起來,余黛嵐充耳不聞兩劍斬去,愣是將他兩鬢的垂發削了兩截下來。

石頭哭得震天響,一會“我的秀發”一會“我的青絲,我的綠雲”,只打雷不下雨,只幹嚎不掉眼淚。

余黛嵐不理他,捉住他身後的披散的長發拎起來要接著削,忽聽空中傳來一聲鶴唳。

兩個侍童自中峰下來,恭敬道:“薛掌門請石頭先生一會。”

余黛嵐松了手,石頭立刻止了嚎,笑道:“我什麽時候竟成石頭先生了?”

侍童沒搭理,只走過去要搬他,只聽余黛嵐道:“等等。”

石頭警惕地看著他,余黛嵐蹲下,用劍尖挑起一塊泥巴,兜頭糊在了他臉上,末了還沒忘記用調轉劍柄碾碾平。

石頭罵道:“混賬東西,你幹什麽!”

“還是這滪歙樣順眼。”余黛嵐冷冰冰地道,拽過一旁戀戀不舍的伏清豐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侍童帶著石頭進了薛靈鏡住的出雲堂,尋了張榻把他往上一擱。

薛靈鏡正坐在窗前,似乎剛沐過浴,披著一頭長發,簡單穿著沒什麽紋樣的素衣,手中拿著一張信箋,身後岑蹊河正在替他梳發,細聲問他要不要梳個什麽髻子。

薛靈鏡隨口道:“以後這些伺候人的事情讓旁人做就罷了。”

岑蹊河笑說:“近年事多,弟子時常遊歷在外,少有孝順師父的時候,師父莫攔著我盡孝。”

薛靈鏡便也不再勸阻,看了眼石頭,放下手中書信,輕道:“你所說的蒼山派一事,我已命人查了。蒼山派近年廣招弟子,在武陵旁幾個縣鎮大量遴選,選去的弟子資質如何倒是無從得知,不過巧的是,武陵派負責征選弟子的幾位洞主都在他們去過的縣鎮挑到了合心的入室弟子。”

“哦?”石頭並不驚訝地挑了挑眉頭,“你們武陵派怎麽處處見人家挑剩下的,還能挑到天賦非比尋常的?你們都不生疑?”

“倒不是不生疑,而是自古以來規矩如此。”岑蹊河解釋道,“蒼山派是個新晉門派,在遴選弟子一事上,禮讓大宗是約定俗成、積習成常的道理。武陵仙君一脈下,每年新出頭的小門小戶如雨後春筍一般,四處廣撒漁網,同時同日同地遴選弟子乃極為尋常之事,若不是你說蒼山派托了這趟鏢,師父和我都不至於去查驗此事。”

“如此說來,他們只是象征性地挑了幾個,把好的都省給你們?”石頭笑道,“張什麽的洞主挑了多少弟子?”

“這便是症結所在。”岑蹊河輕嘆了一口氣,“三個月前棲楓前往來福鎮征選弟子,路上遇到蒼山派的徐慶鳴,還一道喝了酒,兩人分手時棲楓順手揀回了個天賦異稟的小朋友,姓宋,年紀挺大了,十六歲,已經過了修煉的最好年紀,身子骨倒是軟,還沒長開,和棲楓很是投緣,便被棲楓帶回了水崖洞。棲楓也是盡心教他,然而這小朋友身子骨實在孱弱,回武陵後,一套入門心法都未修完,便臥病一月,藥石不醫,棲楓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大約也是被分了心神,才會被外敵趁虛而入,傷了一洞弟子三十八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