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頑童戲修士(一)

“岑峰主……”天神廟住持呆滯地喊了句。

岑蹊河這才反應過來,皺眉摸了摸自己一頭散發,一攏袖一摸腰間,豈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武陵派上峰峰主的修為,說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也不為過,在凡人百姓眼裏更與天上仙人一般無異,要在他眼皮子低下作怪且叫他毫無知覺,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棺材裏兩個小孩作何想姑且不論,天神廟主持使了個眼色,立馬要吩咐下人去搜查神廟。

“且慢。”岑蹊河溫聲道,他面上雲淡風輕,若不是袖中的右手微握成拳,倒要叫人以為無事發生過,“不必搜查。”

住持一愣:“岑峰主。這又是為何?”

岑蹊河淡淡一笑:“此人既能隔空取我發巾又叫我毫無知覺,那自然也能隔空取我項上人頭而無人知覺,我尚且不知他躲在何處,又豈是你們能找到的。”

他一副書生打扮,說話語調也溫和脈脈,言語間卻是自衿一股傲氣。

住持聽他這般說,面上冷汗涔涔:“我們小門小府……何曾招惹過這般大人物……”

“我也很好奇。”岑蹊河點了點頭,在一旁太師椅上坐下,“不過無妨,來時我門下二十三位弟子已在此布下陣法,現在恐怕固若金湯,再如何的大能,想無聲無息的出去,怕也是不成。”

住持臉色更白了,拿捏不定主意:“岑峰主,那我們?”

“家師今晨來信,說是過些時候駕臨天神廟。”岑蹊河道,“且麻煩這位貴客在此地滯留到那時,再讓我們看一看廬山真面目了。”

語畢,他手指微微一撚,常佩的折扇不在身邊,他皺了皺眉,俯首拾了一旁的尋常紙扇,刷刷抖開,輕輕扇著,又呷了口茶,仿佛絲毫不怕這“神秘人”隨時取了他的腦袋。

棺材裏。

龍哥磕碰著牙齒道:“……殺,殺豬的……你真有這麽……這麽威武霸氣……”

石頭的臉擰成一團:“哪能呢?”

“岑、岑峰主說他幹不過你呢……”

“岑峰主又不厲害。”石頭癟癟嘴,“你別看他武陵派派頭很大,早一代不如一代了,岑蹊河修煉得很拼命,天賦實在一般般,定身咒都使不好,倒是他師弟余黛嵐更厲害些,不過余黛嵐這人孤傲得很,過剛易折,這輩子大概飛升無望。”

龍哥:“你……你胡編吧?天機大事,你還看得透不成?”

“為什麽看不透。”石頭一攤手,“你看他靈台看他神門再看看他丹田,還能看不透他的底細?”

龍哥小寧:“……”還真看不透。

石頭委屈得很,張了張嘴,又不知該怎麽解釋,只道:“倒是他們三的師父,武陵掌門,叫什麽,什麽靈什麽的,蠻厲害的,可以和我打個一九開。”

龍哥小寧:“……”

棺材裏頭氣氛一時十分詭異。

棺材外頭也焦灼起來。

住持端著茶壺的手都在抖,差點按不住杯蓋:“掌、掌門仙人也要來?”

岑蹊河輕一揚袖,住持便感到一股平穩的力道托著自己的雙手,平穩地將茶壺放在幾上。

“恕我直言,來芾縣遴選弟子本不是我分內之事。師尊自然更不可為此而來。”岑溪和頓了頓,正了正臉色,續道,“我等此番前來天神廟,原本便另有安排,個中原因不便細言,還請見諒。”

住持自然不敢多問,連道數聲“無妨。”

院內很快安靜下來,一時落針可聞,武陵派弟子臉色大都不太好看,倒是岑溪和依舊神色自如,甚至招了名小童上來給自己梳頭。

小寧道:“岑峰主的涵養果然與我們這些凡人不同。”

石頭做了個鬼臉:“才不是,他就是個神經反應不過來的慢性子。”

龍哥:“你怎麽這麽囂張,這會兒不怕他了?”

“不怕了!”石頭嘻嘻笑道,“這不剛才試了一下,發現他又不厲害。你倆快叫我一聲‘石大仙’,不然我馬上跳出去舉報你們作弊。”

小寧:“你既然這麽厲害,有種看看那神像!”

石頭忙一縮頭,跟個鴕鳥似的聳起肩膀:“我才不看!”

又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空中傳來一聲鶴唳,杳杳一陣冷月光伴著桃花香風曬進院裏,諸人皆是精神一振,那悠悠坐在椅上的岑蹊河匆忙站起來,尚未見到人影便一揖到地,恭敬喊了聲“師尊”。

他身後一行人甚至行了大禮,撲簌簌跪了大半院子,一個個頭也不敢擡,只敢看那雙月白錦鞋又敬又畏地稱一句“薛掌門”。

薛靈鏡長相清俊昳麗,較之岑蹊河更多兩分清貴,論年紀他比岑蹊河大上些許,論容貌瞧起來卻比他這大弟子還要年輕些。瞧見眼下烏泱泱跪著的一地,他也只微一點頭,未作應答,先如尋常弟子般對著武陵仙君雕像行了一禮,才轉過身來,於主座落了座,問:“蹊河,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