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女人們忙著起炸鍋,忙著收拾屋子,其實男人們也沒歇著。

爬高上低給屋頂清雪,給屋子掃塵,尤其是房梁上和承塵上,一年到頭也就弄一次,臟不說還辛苦。

聽說喊吃飯了,王興齊和王興學兄弟倆,一邊拍著身上的灰,把包在頭上的布解了,一邊就著井裏剛打上來的水,把手臉都洗一遍,弄幹凈了,才進屋裏。

“中午吃啥?我在房頂上就聽說了,胖福兒弄了什麽肉粥?”王興學道。

“不光放了肉,還放了菜,毛蛋說好吃得很。”趙秀芬一面盛粥一面說。

毛蛋和毛丫留在屋裏,兩小只可憐巴巴地瞅著姑父,衛傅這個剛上任沒多久的姑父沒忍住,在喂衛琦的同時,沒忍住給兩小只吃了幾口。

吃到好吃的兩個小崽子,當即奔出了屋,沖一家子宣告姑的肉粥好吃得很,於是大夥兒都知道了。

再看桌上已經盛出來的粥,白白的米粥,微微帶點粉色的肉碎,點綴著青白相間的菜葉和小蔥。

光從色來看,就讓人覺得好吃,更不用說濃郁的粥香和肉香混合而成的香氣,直往人鼻孔裏鉆。

另還有一小盆炸小魚,這些小魚都是牛蓉兒和孫荷兒剛剖洗出來的,洗幹凈了腌一下,照樣拌了面,放油鍋裏炸酥了,當菜吃下酒喝,最好不過。

還有包子。

如此一來,男人女人都齊活了。

於是喝酒的喝酒,吃粥的吃粥,不過今天喝酒的沒顧上喝酒,手邊就是香濃誘人以前沒吃過的肉粥,自然要先吃一口。

吃一口就丟不下了。

呼嚕呼嚕一碗吃幹凈,王興學遺憾道:“太少了。”

福兒笑道:“改天再給二哥做。”

王大柱稍微含蓄點,只是說:“以後這個粥可以常做,肉菜米都有了,應該很養人,做法又簡單省事。”

爺爺真有遠見!

福兒在心裏贊道,因為他師傅當初教她時,也是這麽說的。

王興學吃完粥,又喝起酒來,邊喝邊跟衛傅道:“等會兒忙完了,我跟大哥帶你去澡堂子洗洗,把臟汙都洗了去,也好過大年。”

呃?

衛傅還不知澡堂子是什麽,但福兒知道啊。

但她不說。

“你去了就知道了。”又對二哥道,“二哥我也要去洗,回來後雖娘給我燒水讓我洗了洗,但總覺得沒洗幹凈。”

這是福兒一直忍著但沒說的事,她知道宮外和宮裏不一樣,再說他們這又冷,洗澡倒是能洗,關鍵怕著涼,她有身子,生了病連藥都沒法吃。

她一直忍著等家裏忙完了,打算再提這事的,沒想到二哥主動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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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澡堂子,顧名思義,就是洗澡沐浴的地方。

因北方氣候寒冷,冬天在家沐浴容易著涼,可北方冬天漫長,總不能一個冬天都不洗,於是便滋生出這種大眾澡堂子。

一起初就是個洗澡地方,後來衍生出還能搓澡、刮面、修腳,更高档點的裏面還有唱曲唱戲的,還能飲酒吃飯。

當然靖安堡這種小地方沒有,建京城裏倒有,但那種地方不是普通百姓能去的。

京城也有,叫洗混堂。

但衛傅從沒去過,他倒是聽說江南一帶揚州此風盛行,當地有這麽一句俗話,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①。

這個水包皮指的就是洗混堂,也叫泡澡堂子。

靖安堡周邊有這麽個習俗,趕在年挨根兒要除汙去垢迎新年。這個除汙去垢,可不光指的灑掃屋舍,還指的是一家老小要把身上洗洗幹凈。

不過一般農戶家還是舍不得去澡堂子裏洗,畢竟家裏人口多,去了可花費不少。大多都是咬咬牙讓掙錢的男人去洗,小孩和女人在家隨便洗洗算了。

因為福兒鬧著也要去,最後演變成一大家子都去。

牛大花沒去,她還因昨兒那事慪氣。

本想借口不去,來顯得福兒沒事亂花錢,她以為大兒媳婦會跟她一樣‘心疼錢’,斥責女兒亂花錢,誰知低估了趙秀芬想疼女兒的心。

再加上這幾年,隨著兩個兒子成親後,王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奔波一年到頭,臨到過年時享受下,也不是不能行。

於是王興學趕上馬車,王興齊趕上牛車,載著一家老小往靖安堡去了。

黑山村離靖安堡不遠,這附近十裏八鄉的村子,本就是圍繞著靖安堡而建。久而久之,早年本是防禦外敵的堡城,如今倒成了附近十裏八鄉的聚集地。

入目之間,整個靖安堡的外表比一般小縣城威風多了,磚石建造的堡墻、門樓、甕城,城門上還有吊橋。

整個堡城只有一個入口,城門為拱券式,川流不息的人群從城門進進出出。

進了城後,王家一行人沒有耽誤,直接往城西的澡堂子去了。

澡堂子又叫吳堂,意思就是這家澡堂子是姓吳的人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