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睡不著的時候,想的是我嗎?

江嶼到最後也沒能把江國明連哄帶騙地糊弄過去,老頭子帶著一肚子氣睡午覺,也睡不踏實,幹脆眼不見為凈,把江嶼趕了出了門。

江嶼樂得自在,轉眼就把江國明說的話從耳朵裏放了出來,吹過一陣風,飄得無影無蹤。江嶼哼著小曲兒回了學習室,林瑟舟帶著職業本能和老師的光環,受到了學齡小屁孩兒們的敬畏。

江燕也怕老師,從小就怕,她能在江嶼面前胡說八道,卻在林瑟舟面前柔弱得像個鵪鶉。

“林老師,”江嶼走到林瑟舟身邊問:“你們在幹嘛呢?”

林瑟舟端著本皺巴巴的數學作業,內容包括十以內加減法,放眼望去,滿堂紅叉,林瑟舟一言難盡,他覺得難度有點兒大——

術業有專攻的範圍已經精確到年齡段了,這怎麽教?掰著手指數嗎?

“你看吧。”林瑟舟說

江嶼笑得毫不掩飾,“這誰寫出來的?”

林瑟舟伸出手指,往角落一點,“在那兒坐著呢。”

角落裏坐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的倆小辮成了牛角辮,根根沖天,她抓耳撓腮,嘴裏嚷著太難了,數學太難了。

江嶼走近觀摩,好麽,五加五等於幾。

小姑娘扔了筆,又捧住臉,說:“可是老師好帥。”

江嶼哭笑不得,他把作業本還給小姑娘,說:“別看了,早戀影響學習。”

“江嶼哥哥好啊。”小姑娘眨眨眼,看江嶼。

江嶼說:“沒大沒小的——叫叔叔。”

小姑娘不聽,笑得甜裏帶蜜,“江嶼哥哥,你也帥。”

帥哥當然不能為難小可愛,就算五加五等於一百,也得哄著,哄完小姑娘,他還得去哄被學渣折磨的老師呢。

江嶼兜裏還有一顆糖,悄悄剝了糖紙,他用身體擋住江燕的視線,站在林瑟舟面前,笑容朗澈。

林瑟舟開口,沒出聲,他問怎麽了。

江嶼眯著眼睛,把糖放進林瑟舟的嘴裏。

林瑟舟含著糖,說:“挺甜的。”

江嶼彎了一點兒腰,跟林瑟舟靠了近了些,他輕聲細語地在林瑟舟耳邊說:“林老師,悶不悶啊?跟我出去走走唄。”

“去哪兒啊?”林瑟舟揚眉,“我不是被你帶到來這兒做免費教育服務的嗎,不好玩忽職守吧?”

江嶼:“我胡說八道糊弄他們的話,你真信了?”

林瑟舟說:“信啊,我大老遠來一趟,只認識你一個,不信你信誰?”

“好吧,那反正你也不收錢,玩就玩唄,不要有心理負擔。”江嶼眉開眼笑且渾不要臉,“只跟我玩兒。”

林瑟舟突然沒了一本正經的模樣,他把糖在舌尖轉了一圈,懶散散地一松神,說:“好啊。”

跟市中心擁有五花八門的娛樂項目不同,比鄉村結合部還要偏遠的地方,唯一的消遣項目大概只有散步了。

江嶼跟只跟江燕打了個招呼,帶著林瑟舟出門了。

林瑟舟挺想見識江嶼口中的那片菜地,江嶼滿足他,於是繞到孤兒院的後門,兩個人開始爬山。

本來以為距離不遠,沒想到光爬山就爬了一個多小時,林瑟舟開玩笑說想吃口新鮮的蔬菜也不容易。江嶼在路上撿了根比較結實的樹枝,撐著往上走,他說,粒粒皆辛苦。

林瑟舟看見江嶼的鋼腿粘了泥土,走得有些吃力,樹枝也斷了好幾處,他沒想太多,伸手扶著江嶼。

江嶼笑著臉,順勢扔了樹枝,把身體一半重量靠在林瑟舟那兒。

快到山頂了,視野逐漸開闊,林瑟舟問:“你以前也這麽爬上的?一個人?”

江嶼說:“還沒裝上假肢的時候,江老頭背著我,他那會兒年輕,一天上下好幾趟也就是多喘幾口氣的事情。”

林瑟舟點頭,又問:“那後來呢?”

“後來做了手術,有了新腿,江老頭怕我適應不了,趕牛似的盯在我身後,一天至少一趟,一定要讓我走到山頂,少一步都不行。”江嶼踩著台階,稍微落後了林瑟舟半步,“不過那會兒假腿的質量不好,爬一趟下來,創口面血淋淋的,看著挺嚇人。”

林瑟舟腳步一頓,回頭看江嶼,“疼嗎?”

江嶼說:“一開始疼,磨久了就習慣了。”

林瑟舟笑了一下,說:“現在呢?還習慣著嗎?”

“現在啊,吃好的喝好的,出趟門都用不了腳,早產生惰性了,就咱們現在這爬山速度,約等於復健,要是被江老頭看見,肯定挨一頓罵,”江嶼跨了一大步,正好跨到林瑟舟身邊,拉著他,說:“走吧,快到了。”

林瑟舟不知想了什麽,他笑容淡了些,頷首說好。

這座山其實不高,按正常速度走半個小時就能到山頂,江嶼和林瑟舟一路走走停停,還聊,聊到最後,他們吹著山頂的微風,發現太陽已經往西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