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等救援隊回到基地,已是深夜。
“桃刀和蘭鯨先送去醫務室,其余人解散,巡邏隊加嚴執勤,尤其需要注意災獸【支配】,那些3S級有可能會再來偷襲……”
瞳才吩咐了一半,見寺西行對她做手勢,忙走過去:“長官,您有何指示?”
“派幾個人守著蘭鯨,”寺西行簡短道,“別讓他落單。”
瞳詫異地挑起眉,下意識道:“為什……”
但剛對上寺西行的眼,她一下就愣住了。
寺西行低垂著視線,那雙綠眸中幽深一片,如浸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瞳不禁挺直了脊背,聲音也變得拘謹了幾分:“長官,是有什麽問題嗎?”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寺西行只是略作停頓,卻又道:“……不,他的傷勢比較嚴重,多找幾個人看護,以防萬一。”
說這話時,他的視線掠過瞳,朝她的身後望去。
瞳似有所感,回過頭,發現桃刀站在幾米開外,正彎下腰,對躺在擔架上的蘭鯨說著什麽。
瞳挑了下眉,正要開口,身側一抹黑色掠過——寺西行忽然朝那兩人的方向走去。
他在蘭鯨面前停下,微微低頭,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蘭鯨看到他,表情拘謹了很多,撐著手臂想直起身,但被寺西行攔住了,後者扭過頭,對醫護人員道:“我送他去醫務室。”
聞言,醫護人員愣了下:“唉?”
其余幾人也是表情各異,寺西行卻像是沒看到似的,直接一手提起蘭鯨,長腿邁開,往醫護室走去。
“嘭!”
懸浮門被猛地撞開,男人松開手,蘭鯨踉蹌兩步,半跪在地上。
沒等他站起身,面前一片陰影落下——寺西行單手扣住蘭鯨的脖頸,將他狠狠貫在地上。
蘭鯨:“……咳!”
覆在脖頸上的大手不斷收攏,空中逐漸稀薄,蘭鯨脆弱的頸骨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他卻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直直看向寺西行。
寺西行也盯著他。
他的目光宛若冰冷的刀鋒,懸在蘭鯨的皮膚上,鋒利而幽冷,不知何時就要剜下一塊肉來。
良久,他才低聲道:“記住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蘭鯨大口喘氣,蒼白的臉上滿是窒息的紅。
寺西行陡然松手。
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身後,蘭鯨卻忽然站了起來。
“將軍……”他的嗓音還很低啞,只能勉強發出氣若遊絲的聲音,“您……不殺了我嗎……?”
聞言,寺西行頓住了。
蘭鯨低聲道:“是因為桃刀嗎?”
那時在亞特蘭,寺西行分明是想殺了他的,從他身上傳來的殺氣是如此強烈而不帶掩飾,就連周圍幾個軍官都隱隱察覺到了。
但他卻又停了手——只因桃刀一句話。
蘭鯨擡起頭,緊緊凝視寺西行的後背,他深吸一口氣,道:“我……”
寺西行忽然打斷他。
“我只給一次機會,”他沒有回頭,低聲道,“蘭鯨,別讓我失望。”
說罷,轉身離去。
寺西行走出病房後,卻沒有離開,而是拐了個彎,朝二樓走去。
他匆匆穿過走廊,徑直來到最裏面的一個房間,它被掩在幾株巨大的盆栽後,如果不仔細注意,很容易就會被忽略過去了。
門上掛了一個小小的銅牌,寫有【特殊治療室】的字樣。
寺西行停頓了下,擰開房門把手。
門剛打開,就聽到裏間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一名男子坐在書桌前,緩緩擡頭。
他的五官清雋而淺淡,穿著雪白的襯衫與大褂,發絲、皮膚也與襯衫同色,整個人宛若冰雪雕成,唯有一雙眼透著淺亮的金光,如同一對璀璨的瑪瑙石。
男子胸前掛著一枚名片,上面一行小字:【治療師:西鹿】
西鹿擡頭,瞥見寺西行的臉色,微微一愣:“怎麽了?發這麽大火?”
寺西行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徑直走到一旁的藥櫃前,開始低頭翻找。
西鹿蹙起秀氣的長眉,將手中的書放下,謹慎道:“阿寺,身體又不適了嗎?”
寺西行卻不回答,只是道:“藥在哪裏?”
聞言,西鹿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我好像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這種藥有極強的副作用,很容易對你的身體造成負擔……”他注意到什麽,霍然起身,“等等,你又使用能力了?!”
“你……”有一瞬,西鹿似是在發火的邊緣,但還是將怒氣壓了下去,隱忍道,“你使用了多少?身體已經出現不適了嗎?還是說……”
見寺西行沒有回答的意思,西鹿幹脆上前,一把抽走他手上的皮質手套。
頓時,一雙修長分明的手露了出來,只是——手背表面覆蓋著如同蛛網一般細密的裂縫,且不斷朝周圍蔓延,依稀可見底下破裂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