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來客(第2/3頁)

“應該沒開過花,這麽大一棵樹若是開花,一定很惹眼。”寧懷衫咕噥著,忽然一驚。

若是以前,他一定不會多作聯想,畢竟區區一棵樹而已……

這種參天之木在別處可能還會惹人多看幾眼,在照夜城卻一點兒也不稀奇。照夜城邪魔聚集,那些邪魔的宅院、洞府一個比一個不守城規。

別說是院子裏有一棵大樹了,甚至有些邪魔的洞府本身就是一棵樹——說是受不了地氣,放著屋子不住,原地立了一棵樹,在枝椏間做了個巨大的巢,整日就住在巢裏,腳不沾地。

一切怪人怪事在照夜城都會變得稀松平常,沒人會覺得一棵樹有什麽值得深想的。

但如今的寧懷衫不一樣了。

他在封家那座高塔裏,見過他家城主身前出現的神木虛影。

有那神木虛影在前,他再看院裏這棵樹就不一樣了,總覺得這棵樹跟那棵神木是不是有什麽關系?

他下意識拱了一下手肘,想跟方儲悄悄討論討論,卻一肘子拱在門上:“嘶——”

方儲轉頭看他。

寧懷衫連忙道:“沒什麽沒什麽,我走神了。我就是在想啊,你說這樹會不會……”

方儲靜靜地聽著,似乎對這棵樹有著無限耐心。

但寧懷衫話沒說完,又自己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我亂想的。”

封家高塔裏出現的神木,僅僅是一道虛影就光華燦爛,叫人全然移不開眼,天然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仙氣和神性。但院裏這棵……唔。

他細想一番,篤定這樹確實從來沒開過花,也沒結過果,甚至沒有枯萎落葉的時候,好像無論何時擡頭看,它總是那副郁郁蔥蔥的模樣,就像山野裏會有的常青樹,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如一日,頂多冬天會積一些雪。

正因為每次看它都是老樣子,才從沒有引起過任何驚奇。

他對這樹的唯一印象,就是明明華蓋如亭卻死氣沉沉,從來沒有鳥雀會落在上面,所以才得名“雀不落”。

這跟神木虛影相差甚遠,完全是兩種模樣。

寧懷衫正在腦子裏胡亂猜著、又胡亂推翻,忽然聽見方儲道:“你這一句話沒頭沒尾的,有什麽弄不清的,回頭去問城主不就行了。”

寧懷衫下意識道:“問城主有什麽用,他進了一趟蒼瑯北域,什麽事都忘光了。現在對雀不落還沒咱倆熟呢,還問他,說不定他要反過來問咱——”

“倆”字沒出口,他忽然刹住了話音,籠在袖子裏的手指猛地一緊!

不對啊!

寧懷衫腦中雷霆轟落——烏行雪什麽都不記得了,這點他跟方儲再清楚不過。方儲怎麽可能會說出“去問城主”這種話?!

他猛地擡了眼,眸光穿過門縫看向外面的人。

***

那一刻,門外的“方儲”也是若有所思。他聽見方儲那句“城主什麽事都忘光了,對雀不落還沒咱倆熟”,眼眸極輕地眯了一下。

在他若有所思的時候,照夜城那座“禮”宅的主人忽然有了動靜。

封薛禮原本正不緊不慢地在“弟子堂”裏點燈,三十多盞精巧的籠燭將弟子堂照得光明徹亮。點到最後一盞燈時,他動作頓了一下。

下一刻,他直起身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提著燈便朝門外走。

笑狐一愣,連忙閃身跟上,問道:“少爺,這是?”

封薛禮道:“出門。”

笑狐:“去哪兒?”

封薛禮:“雀不落。”

笑狐一愣,不解道:“先前少爺不是說,不用去雀不落,那邊自然有人看著?”

封薛禮:“是啊。”

笑狐:“所以現在是——”

“禮”宅大門在封薛禮腳前無聲洞開,他提著燈邁過門檻,一瞬間便融進照夜城的霧裏,朝雀不落的方向去了。唯有聲音平靜地落在笑狐耳裏:“正是有人看著,才知道是時候去一趟了。”

蕭復暄軀殼有損,烏行雪劫期未過。雀不落的主人還忘了所有前塵舊事。

若是等待時機,還有比這更合適的時機麽……

幾乎是眨眼的工夫,照夜城極南處的雀不落門前便多了兩道身影,正是封薛禮和追上來的笑狐。

封薛禮擡了一下手指,雀不落的天宿結界便被什麽撞擊了一下,在金光隆動中發出一聲宛如鐘罄的聲響。

那聲音響了三下,就像有人在彬彬有禮地敲著門。

但明白的人卻知道,倘若這結界不是天宿所立。三聲彬彬有禮的“敲擊”結束,結界已經碎裂成灰了,立結界的人更是會一並受到重創。

不過,沒等雀不落裏的人有什麽反應,雀不落周遭的賭坊、酒肆裏的人先行遭了殃。

那些人在這三聲敲門之下,靈魄就像遽然受到了極重的轟擊。幾乎所有人都“嘩”地吐出一口血來。僅僅是一瞬間,賭坊、酒肆裏的人就少了大半,退避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