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惡霸

誰都不喜歡被捆著, 更何況寧懷衫這個火暴脾氣……

更更何況他還同他最不喜歡的醫梧生捆在一塊兒。

他氣不打一處來,被拖進客店時張口就要罵人,結果一個“幹”字剛出口, 就對上了天宿上仙冷冰冰的臉。

“……”

寧懷衫還是慫了。他抻了抻嘴, 訕訕把“幹”後面的祖宗稱謂拗回去, 沖醫梧生來了句:“幹什麽擠我?”

醫梧生簡直無妄之災,也兇不過他, 便沒跟他一般見識,道:“我也不想,著實是人有些多。”

人確實很多。

這間客店規模本就不大, 帶閣樓一共三層, 最寬敞的地方是一樓大堂, 他們此時就紮堆在這裏。

醫梧生粗略一掃, 發現這大堂攏共四根長柱,每根都捆著幾個人,看衣著打扮都是封家弟子, 每人腦門上還貼著一張符,看起來滑稽又屈辱——

年紀小的那些一個比一個臉皮紅,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

年紀稍大一些的索性閉目不見人, 臉拉得比驢長。

這還沒算上剛被捆上來的這一波……

而罪魁禍首天宿上仙則抱劍而立,寬肩窄腰靠在櫃台前, 手上還纏繞著那道捆人的劍氣。

他手指沒動,劍氣倒是在他指間來來回回地繞著。這若是在別人手指上,會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在他這裏, 卻是在那一身冷硬之外, 憑添了幾分高深莫測的壓迫感來。

那些呼喝的封家人一進大堂便收了音,在這種壓迫之下噤聲不語。

就連醫梧生都很少碰到這麽惡霸的場面, 一時間張口結舌,輕聲喃喃:“這……這真是……”

寧懷衫倒是適應得不錯,小聲嘀咕道:“這可真不像是一個上仙幹得出來的。”

醫梧生想了想說:“是……照夜城的做派?”

寧懷衫:“放屁!照夜城的做派就不是頭上貼個符了,有沒有頭都不一定。”

“……”

醫梧生心說也是。

寧懷衫“唔”了一聲,開始伸頭探腦,他感覺他家城主十有八·九也在。

他一點都不知道安分,近處幾個封家人心裏卻要瘋了……

氣瘋的。

縱觀全場,捆著封家弟子的繩子,是封家自己的縛靈索。貼在封家弟子腦門上的符紙,是封家自己的封喉符。

真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那位名叫封殊蘭的女子細長手指捏了個決,不動聲色地彈了領頭的男人一下。

男人擰著眉心,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不遠處的蕭復暄,看上去就像毫無所覺。但捆在身後的手指卻在地上輕輕敲了一下,以示回音。

那是封家的傳音秘法。

男人敲得冷靜,臉色卻一片鐵青。

他以秘法問道:“怎會有這麽多弟子折在這裏?!”

封殊蘭同樣以秘法回道:“徽銘長老,我先前同您說過的……”

她雖生得妍麗,但操心過多,臉上顯出了一點疲色。尤其是被男子質問時,笑唇的弧度都要向下撇了。

封徽銘牙關動了一下,抹掉自己手背上的血,道:“你傳話過來時,我那有客來訪,沒能分心顧及。”

封殊蘭:“真是客麽?我方才就想問了,長老您身上似乎有傷?”

封徽銘:“無事,舊傷。你說你的。”

封殊蘭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抿著殷紅的唇,但也沒再多問。而是將先前發生的事又解釋了一番:“原本落花山市這邊只是一點小麻煩,以往也有過,照例是幾個小弟子過來看看,收拾殘局。”

誰知小弟子一去不復返。

而後沒多久,封家弟子堂收到一份求救符,裏面是一副頗為瀟灑的字體——

“你家小弟子被綁了,來救人。”

封家怎麽說也是個頗有名望的仙門大家,什麽場面沒見過?但看到那種風格的求救符,還是懵了好一會兒。

這種小弟子受困的事,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弟子堂處理起來頗有經驗,當即又遣了七八個大一些的弟子去尋。

結果梅開二度。

弟子堂又收到一封求救符,還是那瀟灑字體——

“這幾個也綁了,別再送小孩兒了,來點能做主的。”

封殊蘭身為弟子堂的仙長,就屬於能做主的人之一。

但她近些日子身體抱恙,眾弟子一來不想驚動她,二來也受了一點激將,當即不信邪地遣了四個金紋弟子來尋。

金紋弟子都是年輕弟子裏的翹楚,隨便來一個都能獨當一面,更何況四個呢!

結果四個全折進去了。

第三封求救符送到封家時,弟子堂不敢不往上遞了。那求救符上字體依然——

“看來你家弟子嫌多啊。”

遞給封殊蘭之前,弟子堂那邊回了一封符問——

“究竟是何人作祟?”

他們本以為這封要沒有回音了,誰知居然收到了。這次符紙上的字體換了一種,淩厲如刀,只回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