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第4/4頁)

當時的他,是何心情?是了,是有萬語千言匯湧在嘴邊,甚至引得他想發笑,嘴角卻沉得無論如何都揚不起來,終只剩下了一片短暫的沉默。

——那再好不過了,我向來懶慣的,早不願幹這動輒喊打喊殺的行當了,這便與你一同歸隱,逍遙世間。

——怎非得不再入世?我又不是打不得、護你不得。你大可跟在我身後……

——這是什麽上古沿留下來的迷信歪理?我這便去與秦逢那老不死的說道去!

……

許是真的疲了,累了,不知怎麽,平日裏信手即可拈來的玩笑話此時一句都吐不出口,與心臟一同涼下去的是他的神情。他聽見自己冷聲問道:“……在你心中,你一直認為……我日日來尋你,執意與你同道……只是為了斬鬼除祟,好攢功德?”

回應他的是秦念久那句再淡然不過的反問:“難道不是?”

“……”

於是萬語千言,終是無話可說。

原以為那次在談府,是他第一次嘗見心涼的滋味,卻不知原來更這有心死的滋味待他一嘗。

一顆血肉之心再熱,再暖,如火般烈燒,可日復日、年復年地無柴來添,唯有冰水澆灌,又能再持續多久呢?

終只余下了一片灰燼。終是心死。

於是他終是沒再多說什麽,只笑著與他約下了“仙宮再見”,之後轉身一別,便與他再沒相見。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那日在談府,他說歲歲年年——

明明秦念久也是跟著他點了頭的。可是怎麽一轉眼,就過了很多年。

他一朝飛升,秦念久身死,他們之間,再無歲歲,也無年年。

驀地,自至遙至處傳來的一聲墨鴉長鳴割裂了眼前的大紅之景。

談風月微微皺眉,只見四周紅光掠眼散去,驀地靜了下來,是一種徹骨的寒寂。

莫名被這股寒寂駭得心驚,他急迫地、吃力地睜開了眼。

逐漸清晰的視線中,沒有持劍怒目的宗門人,沒有破天驚雷,沒有龐然魔怪,也沒有他夢裏的人,只有日光曦和,窗外竹影綽綽。

青意沁心的小小竹屋外,自遙遙處依稀傳來的是陣陣模糊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