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那是三皇子, 也就是她的三孫子?

辛太後覺得,她要是像紅胭說的那樣沒湊這個熱鬧,說不定會順心一點。

她抱著一絲希望的問紅胭:“其他皇子呢?”

因著周圍人多, 紅胭湊近了她,悄聲道:“大皇子結黨營私,終身幽禁;二皇子欲毒殺皇帝,貶為庶人;四皇子被彰野亂賊殺害。剩下三、五、六和七這四位皇子與三位公主。其中七皇子才十歲出頭。”

辛太後靜靜聽著,呼吸卻不自覺加重。

她撫著胸口暗自吸氣, 而沒有多余的動作, 極力壓抑自己的怒火。

紅胭目光穿透人群,目光在那位公子臉上繞了一圈, 鋒銳一瞬,又重新溫軟下來:“辛婆婆, 咱們換個地方吧,前面有座戲樓,裏面伶人的嗓子堪稱一絕。”

辛太後點了點頭。

她隨著紅胭轉身,終是忍不住的回頭望了一眼那茶館樓上。

此時荊紀已經回去了,她只能望到空空的欄台。

只是有一點沒想到, 去了戲樓,還沒等紅胭摘下自己頭上的紗笠, 就先被管事認了出來。

“呦,這不是靈秀樓的紅胭頭牌麽, 怎麽有心情來我們這小小戲樓來了?有您的嗓子在, 我們這的伶人可不好意思班門弄斧。”

認真說來,戲樓和青樓的區別還真就沒什麽大差。都有美人有樂師, 出名的伶人和花魁都稱作頭牌, 會受到京中貴子們的追捧。只是因為紅胭一人, 京城的所有戲樓和青樓都被壓的擡不起頭來——

畢竟這女人又美又毒,和那些待價而沽的伶人花魁完全不同,說不見是真不見,說打你一頓是真的打你一頓啊!

更何況可有初登台的那一場下毒,她就算再做出什麽來也沒人覺得意外。如此一來,竟沒人覺得她態度強硬有什麽問題,反而更加追捧。

她敢不見人,敢下那些貴子的面子,是因為她有底氣。可其他伶人花魁有什麽呢?不過是年輕和他人的一點憐惜。

甩臉子,那是絕對不能的。

以至於人人嫉妒紅胭,又人人羨慕紅胭。

可對於靠著手下這些頭牌賺錢的管事以上的人來說,那就是恨了。

紅胭越有個性,越出名,越受到追捧,那對於京中其他靠著頭牌掙錢的人來說,都是在從他們的褲袋子裏頭往外掏錢,放進靈秀樓那位錢老鴇的手裏。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管事見到紅胭沒將她轟出去都不錯了。

紅胭將紅色的紗笠拿下,抱在手上,絲毫不為管事的話生氣,而是中指食指夾出一沓銀票輕輕放在管事的手上,紅唇微勾:“今日穆伶姑娘應當得空,不如請她唱上一曲——這些銀票,總能包場聽上一聽吧?”

管事臉色不太好看,可感受到這些銀票的厚度,還是下意識數了數。

一百、兩百、三百……

越數,管事的眼睛越亮。

這些銀票竟然整整有一千兩!

“能能能,穆伶姑娘有空的很呐!”

管事瞬間變了臉色,滿臉褶子幾乎擠出花來。

這便是她們的悲哀了吧。

既然只有兩人,紅胭便帶著辛太後坐在了中間靠前的位置上,管事樂呵呵的端來了水果花生,雙手攏在身前,微微躬腰:“紅胭姑娘若是再有什麽就喊我,保證隨叫隨到!”

紅胭柔柔的應了:“好。”

穆伶在後台準備,辛太後想了想,還是問道:“姑娘是靈秀樓的頭牌?”

辛太後雖被關二十年,卻也不是沒什麽見識的人,只要稍一想,就知道了這靈秀樓是什麽地方。

紅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她倚靠在桌沿,染著鮮紅丹蔻的手指在杯沿摩挲,在台下略為昏暗的光芒中,顯得慵懶又美艷。

就連在角落的夥計,都看呆了眼睛,被路過的管事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沒用的東西,穆伶都不夠你看的!”

夥計一縮,垂著頭嘟囔著什麽跑走了。

“奴家還以為婆婆見到奴家的第一眼就能發現呢。”她淺笑著,“婆婆想來還不知道,不如就趁著這會功夫,奴家為婆婆好好說說。”

辛太後雖不會為她的顏色所迷,卻仍然為她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美麗吃驚。

不驕不餒,進退有度,或許又心機深沉,甚至比之許多世家小姐還要有氣質內涵。她私心以為,若是當初先皇宮中有這樣一個女子,她是絕對爭不過她的。

紅胭:“不知道婆婆可曾聽先皇提起過,浮雲山莊。”

浮雲山莊?

辛太後側目,搖了搖頭,她不曾聽說過。

恰好此時,穆伶來了。她生的纖瘦,往台上一站,便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見到紅胭,她微微抿唇,福禮道:“不知二位想聽什麽曲子?”

紅胭望了望辛太後,後者搖頭:二十余年,她哪還記得什麽曲子。

於是紅胭便回道:“穆伶姑娘的嗓子堪為京中一絕,想來不論唱什麽曲子都是極好聽的。若是有什麽最近的新曲子,便麻煩姑娘唱上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