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如此過了幾日, 壽宴終於到來。

一大早,太陽才剛剛升起來,門口就傳來篤篤敲門聲, 守門的侍衛打開門詢問兩句,就連忙跑回來對小廝道是二皇子來接殿下一同進宮去的。

幸好荊縉早就起來收拾,不至於叫荊紜久等,他順手拿過千面送他的扇子,獨自上了馬車。

福德抱著一個長條錦盒, 笑著道:“殿下慢走, 稍後奴才會與小翠進宮尋殿下。”

畢竟荊紜完全沒考慮除了荊縉之外的人。

馬車上,荊紜在荊縉上馬車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注意到扇子,咦了一聲:“皇弟這扇子是在哪裏買的, 做工看起來不錯。”

荊縉擺手:“皇兄就別說笑了,這不過是個地攤貨,哪能比得上皇兄手裏的。”

聽他這麽說,荊紜興趣大減,轉而道:“皇弟還沒騎過馬吧, 待壽宴過後落雪,還有冬狩春搜, 你不會騎馬可不行。”

荊縉面露為難之色:“皇兄,縉的情況你也知道, 要縉騎馬, 實在是難為縉了。”

荊紜哈哈大笑,使勁拍著他的肩膀:“無妨無妨, 後幾日再去國子監, 吾與夫子說說, 給你選一匹好馬,有吾教你,定然叫你能在冬狩上大放異彩。”

荊縉苦笑:“那就先多謝皇兄了。”

“你我兄弟之間,不必言謝。”荊紜順勢坐在了他的身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不知皇弟準備了什麽壽禮,可能與皇兄提前說說?”

“皇兄也知道,縉沒什麽東西,更沒什麽錢財,恰好這段時間在練字,就寫了一幅字送給父皇。”

荊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可……之前你回京的時候,不是有個什麽浮雲山莊的人跟在你身邊,他們沒幫幫你?”

荊縉心下一跳,面上卻露出嘲諷之意:“他們不過是江湖草莽,搭了車進了京城,自然就斷了聯系。”

荊紜搖搖頭,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面,意味不明的道:“雖說都是江湖草莽,可這些江湖人手裏,寶貝卻不少,當初父皇派人‘剿匪’,大箱大箱的金銀珠寶送進宮中,車轍深陷地底,只是可惜現在父皇對他們沒什麽興趣,不然……呵。”

荊縉附和,心下卻不解,這“剿匪”應說的是江湖門派,可想到那日在康城時經歷刺殺,康知州的府衛拿刺客沒有半點辦法,而京城之中,千面等浮雲山莊之人更是在皇宮內來去自如……

但那些金銀珠寶無法作假,“剿匪”自然也是真的,是什麽叫現在的江湖人愛以武犯禁,而朝堂對此不聞不問?

然而荊紜已經自然而然的換了話題,說起晚上的事項,顯然是不想日常跟在他身邊的荊縉出錯反倒丟了他的臉。

荊縉只好將此記在心裏,打算回去後問問嬤嬤,說不定她會知道。

出示皇子令牌進入宮門,荊紜直接領著荊縉去拜見皇後,後者見到荊縉倒是沒什麽意外,招手讓他們先吃些東西,言道壽宴時間晚著,這段時間就叫荊紜帶他在宮中逛一逛,想吃什麽,也可以與小廚房的人說。

她一言一笑,溫柔十足,倒是足夠一國之母的風範。

她像是真正的親母那樣,拉著荊縉的手叮囑了一番後,才領著丫鬟嬤嬤離開,去安排壽宴事宜去了。

荊紜抓了一把花生,另一手拉起他手腕,沖著荊縉擠擠眼睛:“人上了年紀就是愛嘮叨,走,領你去後花園逛逛,今天來的人多,說不定能碰到哪家的女兒。”

哪家的女兒沒看到,坐在岸邊撩撥著冰涼湖水的紅衣女子倒是見到一個。

此時天冷,湖水也格外的清澈,岸邊的柳樹已經快掉光了葉子,卻仍然輕慢的隨風晃動著灰暗的枝條,樹下女子紅衣如火,像是在枯敗之中盛開的妖艷花朵,畫一般的呈現在二人面前。

荊縉曾與荊紜在靈秀樓內見過起舞的紅胭,在前幾天,他還見過千面易容版的。

荊紜自然也還記得她,當下問道:“姑娘怎麽在這?”

語氣親昵,仿佛他們很是熟識。

紅胭悠悠擡起傘,從傘沿下看著他們,眉目流轉,如她身前的湖水輕柔。

“奴家見過二殿下、六殿下,請贖奴家不便,不能起身行禮。”

她光著雙腳與小腿,踩在湖水中,幾條金色的錦鯉遊蕩在她的腿邊,在碧藍的湖水中,金與白交相輝映,猶如天邊亮起的教養與朝霞,見之便難以移開目光。

仿佛知道他目光所在,紅胭輕輕挑動湖水,驚得錦鯉四散逃開,等她安靜了,再悄悄的遊回來,惹的美人掩嘴輕笑。

荊紜不自覺的、毫無儀態的蹲在了她的身邊,忘記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獨留荊縉站在原地。

荊紜伸手試了試湖水,禁不住被冰的一個冷戰,紅胭唇角微勾,拿了紅帕將他手指擦凈,“殿下,臨冬的湖水寒涼,千萬不要冷到,若是傷了殿下身體,要叫奴家心中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