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風涼

楊遠意差點笑了,是氣的,氣他不分輕重,不知好歹。

“是嗎,你要怎麽解決?”

毅然拒絕時確實因為怨念積攢到一定程度了,但更多是火氣上湧激得口不擇言,哪怕內心深處真的不想依賴楊遠意,方斐沒想到他會直截了當地問。

而且楊遠意一直站在他面前,大有“你不給方案我就不走”的意思。

“我……”方斐心一橫,逼著自己,“我先去問何小石,他是經紀人,為什麽這些事都沒告訴我?肯定不是因為怕影響拍戲。”

“那當然了。”楊遠意輕蔑地說,“他巴不得你天天跑綜藝賺快錢。”

只見過短短一面,他就對何小石的認知如此清晰。

很久沒面對楊遠意的刻薄,方斐語塞。

他迅速起身拿自己手機,楊遠意在後面不緊不慢綴著他。視線好像如影隨形,方斐有壓力,越走越快,他拿到後迫不及待點進微信,果然一大堆消息湧入,數傅一騁對話框後的圓點多,打開看時又有不少顯示“已撤回”。

但這時他沒空問傅一騁在幹什麽,找到何小石的名字,隨後方斐就愣住了。

平日裏嘰嘰歪歪個沒完的何小石這幾天沒給他發過任何一條消息。

屏幕上的對話都被楊遠意看見,他嘴角不帶溫度地略一上翹,冰涼涼地說:“看來完全沒有要為你打算的意思。”

方斐:“……”

再溫順的人面對此情此景都禁不住憤怒,何況方斐與何小石算得上一句積怨已久。他渾然不覺自己皺著眉,以咬牙切齒般的表情點開輸入框開始打字。

楊遠意卻突然說:“省點力氣吧,他不會管你的。”

方斐情緒不好,一點就炸:“你能少說點風涼話嗎?”

語帶怨懟果然讓楊遠意稍微愣怔,瞳孔微收,但他很快調整了表情,繼續眼睛半睜不閉的懶散,隨手抓過一個板凳坐下。

斜下方望他的角度新奇,楊遠意打量方斐,第一次感覺他連怒火都很生動。

雖然不知何小石到底在哪兒惹著了方斐,但進組這麽久沒來看過自家的藝人也就算了,根本不聞不問,好像對方斐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作為經紀人,不得不說這是絕對的失職。

方斐那家公司裏何小石很有話語權,楊遠意做過調查,這時仔細一想,前後關聯,有個可能性呼之欲出——

方斐可能忘了他和公司的合約什麽時間到期。

眼見倔強的年輕小孩兒還在努力整理措辭,楊遠意背挺直了些,喊他的名字:“要不要聽我現在怎麽想的?”

“什麽。”方斐語氣仍沖,卻秒答。

楊遠意好整以暇地看他:“秋天的時候你告訴我,十二月份,經紀約就到期了。有沒有可能因為你們沒有續約,何小石現在根本不把你當成旗下藝人,於是也沒有義務幫你處理這些負面輿情了?”

方斐:“……”

他完全忘了這件事。

明明九月份還捏著合同,翻來覆去倒計時,一忙起來,他卻什麽都顧不上了。說好聽點這叫注意力集中,其實就是很難同時專注復數的事情。

楊遠意提起,方斐便恢復了記憶:合同寫得很清楚,到期前三個月開始溝通續約意圖,如協商失敗或者拒絕協商則視為放棄續約,那麽合同到期經紀代理服務自動終止。之前簽訂的一系列代理合同仍然履行至結束,但之後的就全由方斐自己做主了。

幾個月前方斐還想,到時候問問傅一騁有沒有認識的人,或者幹脆自己注冊一個工作室?可他也想,不知能否作為演員繼續努力,當個體戶也不是不可以。

哪想到楊遠意突如其來的邀請攪亂了方斐的計劃,他忘記問,何小石幹脆不提。

再思及進組前兩人吵的那一架,方斐簡直懷疑是不是對方的預謀了。

楊遠意見他表情變化,猜到回過味來,提醒:“所以你現在不是該問他‘為什麽’,而是確定你們的經紀代理是否還存在。”

“……知道了。”方斐應,聲音有點啞。

“要現在問還是一會兒再說?”楊遠意說,聽不出有沒有嘲諷他,“你這個心態繼續拍攝,一定會耽誤我的進度。給你點時間?”

“不需要。”方斐堅決地說,“知道來龍去脈了,我不會被影響。”

楊遠意還沒接話,旁邊有個人喊:“楊導!”

他不得不轉過身去。

片場從喧鬧中逐漸恢復成緊張的平靜,副導演走過來喊楊遠意。

副導演叫景城,滿族人,年紀比楊遠意大幾歲,是他從葉承榮那條線結交的人脈,做事相當認真。而因為偶爾過了頭,景城在劇組的威信甚至會蓋過楊遠意,說一不二,所有工作人員都怕跟他較真。

“楊導,現在有兩個問題。”景城語速快,配上手勢動作讓人眼花繚亂,“第一,閔紅棉還在生氣,狀態不好;第二,下場戲拍她和賀佳的鏡頭,有扇巴掌、肢體沖突,角色需要的情緒起伏大,我怕她收不住或者壓根進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