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彗星撞地球(第2/3頁)

而自私是無法讓位給愛的,愛情需要奉獻。

他還做不到。

但他仍說:“好啊。”

方斐不記得當晚他有沒有睡過,仿佛一直徘徊在清醒的邊緣,感知呼吸,擁抱,喃喃的情話。可他睜不開眼,唯恐感官的反饋與現實背道而馳。

這一覺睡得很累,沒挪地方,翌日方斐冷不防地驟然驚醒,周圍依然是黑暗。

翻了個身,接著一條腿直接觸地,方斐一愣。眼睛適應了環境,他迷茫地看了半晌才發現,他居然在放映室的沙發上睡的,蓋著條柔軟的黑色毯子。地暖將房間裏固定在最適宜的26度,盡管已經11月,方斐卻感覺不到冷。

他長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四肢坐起身,打開桌上的一盞小燈。

暖黃光充斥整個空間,前夜那張被弄得一團糟的地毯揉起來疊了兩下,欲蓋彌彰地倒在角落。方斐不敢多看,匆忙地拿起沙發另一端的衣服套上,接著四處找手機,好不容易在茶幾下層看見,電量剩余1%,隨時要罷工。

東八區,上午十一點。

二十多條未讀消息,但除了何小石發的沒營養公眾號,傅一騁的關心,老媽的保留節目“早上好!願你好心情!”,好像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方斐想了想,也對,他是一早安排好工作才來找楊遠意的。

但是楊遠意去哪兒了?

放映室厚重的門後是一個大晴天,方斐被晃得不得不原地站了一會兒,試著喊了句“楊老師”,暫時沒有得到回應。

主臥沒有人,廚房沒有,客廳也沒有。

方斐跑向最後一個地方的腳步加快,停在緊閉的書房前,剛擡起手要敲,實木門毫無預兆地從裏面打開,他停下的姿勢呆滯又滑稽。

咫尺之遙,妝容精致的女人有著混血感明顯的五官,臉上同樣掛著疑惑,卻不看他,偏過頭去問裏面的人。

“哎,怎麽昨天還留了人過夜?”她語氣是主人般的理所當然。

楊遠意終於出現,姍姍來遲地從兩排書架中走到門邊。先握住方斐的手腕把他往裏面拽了一把,楊遠意朝書桌仰了仰下巴:“去喝點水。”

方斐說好,看見那個玻璃杯,端起來,專心致志地背對楊遠意。

身後的對話卻沒有因此避著他。

還好,話題與他無關。

“你總站在他那邊。”女人有點難過地說,“這次他要跟我離婚,你都不勸。”

楊遠意說:“他又不會真的離。”

“得了吧!”女人“哼”了聲,“你就只會幫他說話!我告訴你啊楊遠意,我不是怕他,大家各玩各的早說好了,非要離婚,丟臉的可不是我,是他陳家所有人。”

“你的口氣讓我想到媽媽。”

女人笑起來,剛才的難過又一掃而光:“真的?那我還是活成了最討厭的樣子。”

楊遠意也笑了下。

“今天就不打擾你了,我中午約了人。什麽新中式分子料理的,哦喲,復雜得很。好吃的話推薦給你,去刷陳遇生的卡!”她說完,壓低聲音換上曖昧的語氣,“你帶小朋友吃啊,不要總把人家藏在家裏,這麽好看,我剛嚇了一跳呢——”

“姑奶奶!快走吧!”楊遠意無奈地把她推出去。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清脆一路灑向門口,隨著落鎖響動,房子裏重歸安靜。

“阿斐。”他打破了沉默,“沒事,她走了。”

玻璃杯裏的水一點沒少,方斐轉過頭。

楊遠意今天終於不穿黑色,但也是淺灰的連帽衛衣,運動褲,赤腳踩著拖鞋,褲腳一高一低。這身打扮讓他年輕好多,甚至比五年前還要帥,昨晚沒時間細看,這時方斐才發現他頭發也長了,發尾微卷,堆在頸窩裏。

乖乖站在楊遠意身邊,方斐問:“剛才那位是……”

“我姐,楊婉儀。就是之前她喊我陪洛喬安跟組拍戲。”楊遠意接過玻璃杯,喝了口,揉著方斐的後頸,“親生的,她大十分鐘。”

方斐果然吃驚了:“龍鳳胎?”

“長得不像,對吧?”楊遠意拉他去看書桌上一張合影,“我像媽媽多點。”

照片上的楊遠意穿學士服,身側是姐姐,父母分別占兩旁,一家人和樂融融地以某大學管理學院的科研樓為背景合了影。

方斐端詳楊遠意二十來歲的樣子:“我以為你以前是念文學或者新聞的。”

“我媽的要求。”楊遠意不太想提這件事表現得明顯,他把相框倒扣在桌面,“看別的吧,別老盯著它。”

書桌寬大,這個相框讓方斐往不常注意的半側看去。

好幾個相框,透明的,線條簡約看不清邊界,錯落地擺在一起。楊遠意應該喜歡收藏對他而言重要的瞬間,方斐視線掃過,看見了許多不同角度的自拍——用三腳架,把人和景和事都框入,定格,保留成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