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戀與獵物(第2/2頁)

楚茵這天拿下最難拍的戲之一,心情愉快,破例第二天放半天假,準大家下午再開始。

組裏都是年輕人,就富商王先生的演員汪宏裕年紀大點,熟起來不過兩三杯酒的工夫。申燦最愛玩,飛快地和洛喬安打成一片,幾個人調動全組的氣氛,不多時大家都從連日壓抑中釋放出來了。

方斐喜靜,也不怎麽會喝酒,他還不到二十,就是申燦都不忍心灌他。玩到後面,大家好像忘了方斐的存在。

屏州夜生活豐富,十點以後喧鬧的午夜場才剛剛開始。

方斐無心參與任何一種,他跟楚茵說了聲,累了,想回去休息。楚茵問他需不需要車,方斐擺手拒絕,說自己要走一走,好消化。

吃飯地方離酒店大約兩公裏,平時走不到半小時,但偏偏天公不作美。

行至中途,屏州夜晚陰晴不定,雲層遮蔽月亮,大雨傾盆。

踩到一塊松動地磚,方斐被濺了滿身泥水,可他不僅不惱火,反而升起一股奇異的暢快。他站在遠處,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衣服上暈開,越來越密,噼裏啪啦地敲起地面一朵一朵的水花,方斐腳步不緊不慢,繼續順著人行道往前走。

上次這麽淋雨還是高中,大雨天,小城的人都躲進了鉛灰色的房子。

他往家走,一路走一路踩水,回家後被李小勤心疼地罵了一頓。後來發燒了,兩三天沒去學校,再恢復正常時,方斐就決定忘掉那些不愉快。

現在也一樣。

等走回酒店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以後,方斐想,他就能不在意夏槐的離開。假使夏槐回來了,再……說其他。

盛夏大雨把他從裏到外地澆透了,方斐停在紅燈的街邊,抹了把臉。

一輛奧迪在面前停下,他以為是要直行的車輛,沒有在意。但那輛車副駕駛的窗緩緩降下,雨水霎時湧了進去,氤氳開的潮濕之後露出一雙熟悉的眼睛。

“送你?”楊遠意偏過頭,“我也回酒店。”

方斐搖頭:“不用了楊老師,我想走路。”

紅燈倒計時結束,幾輛車沖過斑馬線,楊遠意開雙閃,徑直從駕駛座開門下車。他拿著一把傘卻不撐開,襯衫很快濕了一大片。

“那你拿著這個。”

方斐稀裏糊塗接過,像他拿楊遠意給的牛奶,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楊遠意重新回到車裏,壓著綠燈最後的倒計時絕塵而去,方斐這才有點感覺到了冷。他撐開那把傘,舉過頭頂,純黑的傘面下有幾顆星星。

方斐用力眨了眨眼,星星沒了。

原來只是燈的光暈,他最近果然眼花得厲害。

回到酒店房間,方斐又在走廊遇到楊遠意,對方打包了一大堆吃的,正艱難地從包裏找房卡。那樣子與從容形象有所差別,方斐鬼使神差,走過去。

他遞上傘:“這個還給你。”

楊遠意沒有要:“我好像忘了帶房卡。”

眼神太深,方斐假裝看不懂,虛偽地假裝誠懇提建議:“可以去樓下重新拿一張,好像只用提供證件就可以了……”

“房間是用洛洛姐助理的證件開的。”楊遠意拎著那袋子食物。

“那……”

“介意我去你房間等嗎?”

他說得仿佛這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方斐直覺有危險,因為楊遠意的暗示和那些想要發生點什麽的情節太像了,盡管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足夠讓他打消疑慮。

最終戰勝直覺的是什麽,方斐很久後都沒想明白。

他可能淋了雨感官遲鈍,又或者見面第一眼就開始無條件聽楊遠意的話——好像他等這個人很久了,對方能激發他深藏的癖好。或許在此之前方斐都不知道他原來有這種傾向,面對楊遠意,立刻釋放出來。

方斐和楊遠意對視好久,然後點點頭指向走廊另一端的房間門。

從這時起,他就同意接下來會發生任何事。

開門,手腕被抓住,接著隨一聲上鎖的細響,方斐被壓在了玄關處的墻壁,從後腰到脊骨最上方霎時竄過火花似的,燒得他腦內某根弦徑直繃斷。

楊遠意沒有吻他,靠得很近,在黑暗中描繪他的眉眼,用手指擦過眉骨,順側臉滑到了下巴,又流連在冷漠的唇角不離開。

方斐渾身都開始顫抖,他覺得自己是捕獵對象,可一點也不怕。

“……你的嘴唇很好看。”

方斐聽見楊遠意如夢囈般又輕又飄的話,伴隨男人指尖淡淡的尼古丁氣息,像一味藥引,釣出他不堪的欲望——方斐明明是對此很淡泊的人。

現在他喉頭微動,什麽也不想在乎,竟然主動地貼上了楊遠意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