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人正落在花壇前方,雙腳無聲沒入厚雪,雙翼隨之收起,手裏果然提著一個可疑的黑色大袋子。

作為視野最開闊的盯梢者,許焰與聶冰原、佟小南約定了發現“敵情”後的兩套作戰方案——

一是死鳥落在南北極視野範圍之外,這是概率最大的,因為藏在雪人裏的視角非常受限,這時就需要許焰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轉移到與對方落點相反的樓背面,飛下去先跟藏在那一側的人匯合,再悄悄繞過來從後包抄。

二是死鳥正好落在佟小南或者聶冰原能看見的近處,那就是瞌睡遇枕頭了,許焰什麽都不用做,先等著藏在雪人裏的埋伏者給對方來個“網撲”,再召喚北極熊過來結束戰鬥。

算這只鶚倒黴,還真就趕上了第二種情況。

雪人圓滾滾的肚子裏,佟小南早在對方落雪的那一刹完成自身半獸化,謹慎收斂野性之力的同時,視線緊緊鎖定那抹近在咫尺的身影,只等最佳偷襲時機。

突然,領口裏的吊墜閃出強光。

那光輕易穿透禦寒服遮擋,明亮裏閃爍一層藍色光澤,讓密閉的雪球空間,一瞬如白晝。

佟小南完全呆住。

閃光轉瞬即逝,等他掏出石頭吊墜,周遭已歸於黑暗,連同吊墜一起,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他很清楚,這已經沒辦法再用模棱兩可的解釋搪塞。

如果當年第一次救他性命的閃光,還能歸於日光折射,如果上次冰上跳繩的閃光,還能解釋為錯覺,那麽在這個深夜,在連月光都照不進的雪人肚子裏,石頭吊墜就是它自己的唯一光源。

花壇前,結束半獸化的男生蹲下,將放到地上的黑色袋子打開。

四樓破窗後觀望著的許焰,眉頭越皺越緊。

佟小南到底在幹嗎,那家夥都背對著雪人了,此時不撲更待何時?

男生從袋子裏拿出一把折疊鏟,幹脆利落打開,插進雪裏。

許焰試圖看清那鼓鼓囊囊的袋子裏還有什麽。

蹲在地上的男生卻忽然擡頭,視線銳利地射過來,幾無偏差。

許焰躲無可躲。

就像被陰鷙猛禽盯住的飛鳥。

男生眼神一黯,迅速起身,分明就是要撤。

許焰鬧不明白自己怎麽暴露的,又或者這家夥就是直覺逆天,此刻也顧不得多想,再猶豫恐怕連上回那根鳥毛都得不到。

“佟小南——”

火烈鳥一聲吼,帝企鵝破雪出。

好端端的雪人說炸就炸,誰也想不到,男生猝不及防被崩了滿身滿臉的雪。

佟小南順勢撲上,將捕鳥網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男生失去平衡,卻沒被完全撲倒在雪地,而是摔坐到地上,對抗網只罩了他半身。

佟小南立刻將人抱住,連網帶人一起用力箍緊。

男生看著瘦,卻很有力量,竟一下掙脫開,還順帶給了佟小南重重一記胳膊肘。

佟小南疼得倒吸一口氣。

男生趁機擺脫對抗網,飛快從雪地爬起,不知何時重新生出的灰褐色翅膀,夜色中再次舒展。

聶冰原跑來正看見這一幕。

飛翔者迎風而起。

聶冰原以極限跳躍力去撲,還是晚了一步。

“許焰,攔住他——”北極熊朝破窗吼。

火烈鳥:“……”

攔猛禽?一對一?制定戰術時如果有這一段,他今天晚上都不會來好嗎!

“許焰,靠你了——”帝企鵝也把希望全部寄托。

火烈鳥想拿頭撞墻。

其他猛禽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是鶚。

鶚,近水猛禽,捕獵在江河湖沼,海岸淺灘,一聲聲機警響亮的鳴叫,是永遠盤旋在火烈鳥上空的噩夢。

灰褐色的家夥已經飛離地面五六米,一旦讓他飛過四樓高度,真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死就死吧。

一抹修長身影奪窗而出,飛出瞬間,展開艷麗翅膀,覆羽粉、白、深紅交錯,末端飛羽卻如夜般黑。

“砰——”

俯沖的火烈鳥與向上的鶚重重撞到一起,霎時羽毛紛飛。

許焰是主動方,俯沖的速度遠比對方向上飛的速度快,沖擊力又大又猛,生生將對方從半空撞了下來。

為了萬無一失,他還在碰撞瞬間死死抱住那家夥,以自身慣性帶著對方一起砸回地面。

本以為厚雪加上抱著肉墊,摔不了怎麽樣,沒成想砸進雪地一瞬間,許焰還是被震得大腦空白。

就這一霎,情勢顛倒。

明明應該比火烈鳥摔得更重的男生,用力一掀,反守為攻。等許焰被冰得回過神,頭已被死死按在地上,側臉貼著雪,冷得刺骨。

許焰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見對方因憤怒而急促的呼吸。

就在這時,兩張大網從天而降。

附贈南北極雙雙壓下來的體重。

聶冰原:“再跑一個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