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後來再沒看過了……”她怯怯道:“聖人不將這樣的書禁了麽,擾亂男女之思,哪有什麽好處?”

“連你看朕都沒有阻止,何況旁人?”聖上不管她這樣掙紮反抗,柔聲道:“瑟瑟,那避火圖你看得不也很仔細麽,不過還有幾冊,朕沒有給你。”

君主臨幸嬪妃時若想玩些與眾不同的,也可以令宮人把持住受幸嬪妃,然而有些皇帝並不喜歡這樣大的陣仗,喜歡獨處之時兩人親力親為,所以才會有各種奇思妙想的東西被獻入宮中。

皇帝早些年不在這上面留心,因此那仙鶴就是一座伴君王沐浴鳧水的雕塑,然而他前些時日偶然想起,見有畫師做慕陵幸徐妃圖,忽然曉得其間妙用。

那些圖冊裏有一組圖便是專門講紫宸殿這方浴池的。

楊徽音掙紮片刻,便知自己已經做了砧板魚肉,那尊仙鶴就是承載她的砧板。

她原本以為那只仙鶴只是活靈活現的雕塑,然而當聖上啟開內裏的機關時,她才發覺鑄造者的心思不純。

足上的機括雖然不會緊扣肌膚,然而若是聖上不肯解開,她根本不能翻下來遊走。

有些時候她想回過身望,卻被他鉗住下顎,不許她閉口。

落入虎口,自然由不得她。

燭火半燃,光亮漸次幽微,低垂的珠簾紗幔下,朦朧的光暈輝映,是難得的繾綣,過了許久,他輕輕攬住她,低聲安撫:“瑟瑟,好了。”

他溫柔拭去她的眼淚,啄了啄她頰側,竟然也起了一點惡劣心思,伸手去將她的青絲打結。

楊徽音知道聖上在打結一類上經驗殊少,這許多年在梳發上進益尚且不多,想擡頭去笑他的笨拙,然而見他目光溫柔,神情專注,便不忍去打擾,只靜靜等候。

“還早著呢,郎君這時候打什麽結?”她笑吟吟道:“聖人要剪下來嗎?”

她肌膚柔膩,燈下看水中的美人,淡淡有一層珠暈的光,皎皎明月遭烏雲遮蔽,她也只能無力地側頭淌淚,反抗不得,由他瞧著,目中盈盈,宜喜宜嗔。

聖上搖了搖頭,去撫她面頰:“過了梳頭的油也就散了,瑟瑟大約會覺得朕幼稚。”

她雖未言,他卻能察覺到她的不解。

楊徽音伸手去撫那個結:“我不覺得郎君幼稚,但是好奇陛下梳頭的手藝,這許多年居然都不見長。

小時候她姐姐們出嫁總是見識過的,她輕聲道:“那種用紅繩簡單紮的就很漂亮了。”

他不語,然而大概是沒有顧忌,聖上不過是瞧了片刻,竟又如虎踞一般。

君主喜潔,但尋常沐浴一刻鐘也就夠了,兼之楊娘子又進去作陪,皇帝應該不會再喚人進去服侍,何有為想這次天子湯沐說不定要多一刻鐘,是以侍奉之間稍見懶怠,偷閑喝了一杯茶,還吃了點冰鎮的果子。

然而過了一刻鐘,他詢問守候的黃門宮娥,沒說聖人有別的吩咐,也不見楊娘子出來。

他太陽穴處突突一跳,與兩位女官彼此相覷,心知肚明,然而終不敢言,彼此默默,退在一側,靜候吩咐。

皖月沒有服侍過皇帝沐浴,也不曉得個中流程,仍舊無知無覺,只是娘子到底是女郎,未婚與陛下寬衣共處,到底有一些不妥當,難以安心,又過了片刻,皖月聽見內裏女子的哭音,驚訝起來,連忙要進去查看。

“姑娘還是站在這裏候著為好,”何有為在宮中多年,還是第一回 服侍皇帝這種事情,雖然說覺得陛下此舉略有不妥,但也不好阻攔:“您現在進去,要是驚著了聖人,娘娘日後也會怨您。”

內侍監在內廷是何等身份,能同皖月一個隨國公府的女婢客氣,完全是瞧在她服侍皇後的份上,皖月低聲焦急道:“都好久了,娘子體弱,怕是禁不得泡太久。”

何有為如何不知道日頭已經沉了下去,只是皇帝興致太好,他也得拿捏分寸,等裏面平靜了一陣,還來不及再翻出什麽浪的時候輕聲道:“聖人,天色已晚,奴婢請聖人與娘子早些安置罷。”

這種得罪人的活計素來都是最親近的人做,風飄駘蕩,他的話入了輕紗裹疊的浴池,卻沒有什麽回應。

榻上正依偎在一處的男女正唇齒繾綣,聽到內侍監提醒,才如從夢中驚醒一般彼此分開,相視一笑。

泡水太久容易悶,聖上也不欲總束縛著她,彼此解過思渴就相擁在榻上,休憩片刻。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她無力地推拒著,“哪有郎君這樣,翻來覆去地折騰人,我的衣裳都沒了。”

聖上自知有些過分,然而瞧見她以男子中衣蔽體,亦覺意動,他俯身遭拒,含笑問道:“方才那樣,能討瑟瑟喜歡嗎?”

“什麽討我喜歡,分明是討郎君的喜歡……”她無力地像是被釣上岸的魚,呼吸也懶得呼吸,辯駁也帶了慵懶的媚:“我喜歡什麽,喜歡聖人欺負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