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帝的生日在三月中旬,太上皇的行駕三月初便到了。

每月的學堂放假,楊徽音都會回家住一晚,而後第二日返回宮中,但是現在太後要回宮,又逢皇帝整壽,徐福來也慫恿著她出來選些東西,便應約去宇文大都督的府上閑遊吃茶。

宇文意知與她的親哥哥有很大的不同,一個是隨了宇文大都督初期的悍||匪氣,一個是沉默古板些,自從宇文冕隨扈太上皇後,大都督和夫人王氏管不住她,也就隨她去了。

“瑟瑟看來真是想要成女學究了,我之前幾次邀你,鄭家的夫人身懷六甲都來,你都不肯,難道是我請不動了麽?”

李蘭瓊長了她們幾歲,又是已婚的命婦,她因為鄭氏、宇文氏以及竇氏都是親附太後、當年支持皇帝的臣子,而楊氏出身高貴,新任隨國公似乎又有得寵的趨勢,這幾家的來往走動也就多了。

之前聖上身體抱恙又不肯見她,楊徽音別說休沐的時候赴約遊玩,就是自己在內殿翻一翻圖冊的興致都沒有,現在才比較輕松。

到底是尋人家來出主意的,她便笑吟吟地給宇文意知斟了一盞茶:“這不是前些時日貪涼生病了麽,現在才好。”

“拿我家的茶敬我,你倒會省。”

宇文意知想到她為什麽著涼還要發笑,李蘭瓊前些日子尋不到這書,疑心審問,結果自己的妹子擔心楊徽音將來告狀要吃的苦更多,直接不打自招,一五一十說得幹凈,等楊徽音聽說這件事,李蘭琚已經被打了手心。

“瑟瑟,那書裏的可好看麽?”宇文意知很有些壞心:“想來神女也會被誘動凡心,瑟瑟難道就不想找個如意郎君的事情麽?”

她這大約就是一下捉弄了兩個人,楊徽音雖然將書還給了李蘭瓊,但是李蘭瓊到底是親身試過的人,也微微面紅,連忙打岔:“聽說楊叔父前些時日在聖人面前進言,想要為你在年輕官員裏選一個夫婿,被聖人斥了一頓,閉門思過。”

楊徽音回府之後沒聽人說起過這種丟人的事,很是吃驚:“竟有這種事情?”

她這兩日才開始翻看那些聖人送來的避火圖,男女之思浮亂,怯生生試了一次,總不得法,然而心內忽而明朗,又討厭起聖上來了。

她看圖時心裏總是想著聖上在那樣擁著她,對他生欲動心,但聖上對她便沒有一點心思,是甚至連七情六欲也沒有的石頭。

聖人從不趁機對她做些什麽,可其實她羞怯於面對這些,也掌控不好,只想叫他在那種時候來掌控自己就夠了。

但現在卻又拿不定主意,聖人雷霆震怒,甚至這些時日不見她是為了這件事麽?

“我也覺得奇怪,按理說你也該出嫁了,聖人不會這樣不近人情,”李蘭瓊嘆氣道:“不過或許是因為楊叔父說的不夠委婉,倒落得以權謀私的印象,聖上哪裏容忍得了?”

宇文意知在一旁看著楊徽音的神情,確實並不失望,只有吃驚和隱隱慶幸,倒也疑惑:“瑟瑟,你總這樣避著,不怕嫁不出去麽?”

“我為什麽要怕嫁不出去,母親說願意娶我的郎君可多了,只是挑起來費事罷了,”楊徽音下意識反駁了她一句,忽然想到自己隱秘心事,頰邊微微泛紅,“再說,我便不能有心上人了麽?”

聖上說她若是對一個男子有情,自然而然便會生欲,但她雖不敢說出口,卻只這樣齷齪地想過他。

她夜裏孤寂,總是會想起他,這大約便是看中他了罷?

明明白白將聖上當作情郎一般看待,於她是還很陌生的一件事,只要想一想就臉上發燙,心都亂得有異平常,因此她近來雖然很想,卻也沒有堅持要見聖上,否則徐福來肯定也會想方設法叫她見到的。

“你有心上人了?”

李蘭瓊還以為她久住宮中,沒有機會接觸外男,仍是不知道情愛的孩子,很是吃驚,但想想李蘭琚這個年紀都敢偷她的圖冊,就立刻又自我釋然了,和宇文意知一臉疑問地盯著她瞧,詰問不休。

“到底是誰家的郎君,”常往隨國公府去的幾位都被她們問過了,她們也很納悶:“總不能是宮中值守衛軍或是其他娘子的兄長,否則瑟瑟你還到哪裏去認識男子?”

楊徽音的生活一直是十分有規律的,見到外男的機會極少,李蘭瓊瞧她遲遲不肯說,不覺心頭一跳:“總不能是出身略有不妥的郎君罷?”

後花園贈金、私定終身的案例從來不少,雖說楊氏門第已經難得,未必會被輕易利用辜負,但是楊徽音要是和那些門不當戶不對的人私下情好,隨國公少不得打她一頓。

“自然不是,他出身……不比咱們差,”楊徽音懨懨側身,“你們怎麽不教人說完便這麽多疑問,他樣貌好、學問好、品行也好,樁樁件件都好,就是我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這一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