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2頁)

這場狂歡一直持續了一天一夜。

到最後,首都警方不得不出動大批警力用以維護治安,並限制無關人員和車輛進入相關區域——

然而,直到限流的最後一刻,都還有年邁到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人不遠千裏趕來,被家裏人扶到那位的巨幅畫像前,不顧旁邊人的阻攔,執意掙脫攙扶,雙膝跪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學的廣播站被激動的學生們霸占了麥克風,揚聲器裏的鬼哭狼嚎傳遍了整個校園,就連平時懶洋洋躺在樹根下打盹的野貓都被這聲音驚醒,更別提還在上課的學生和老師了。

但就連原本怒氣沖沖趕來的教務處老師和校領導,在看到這一幕後,也都只是站在房間的門口,雙眼微紅地看著這群年輕人胡鬧。

校長還用手機偷偷把這一幕錄了下來,準備留到這群學生的畢業典禮上播放。

他只希望,等將來這群孩子走上社會,千帆閱盡,還能依然記得此時此刻發自內心的激動,與對祖國最清澈的熱愛。

——初心不改,才是最為難得的。

當晚七點。

新聞聯播的收視率達到了近幾十年來的最高峰,千家萬戶的人們都坐在電視機前,無數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面帶微笑、字正腔圓的主持人,不肯錯過哪怕一個字。

沒有條件坐在家中看電視的,也都自發地聚集到了有大屏幕的地方,食堂、十字路口、甚至是某些有電視的小商店門口。而直到在聽到那句最為關鍵的“寶島回歸,祖國終於在今天實現了完全統一”時,多少人壓抑著的淚水奪眶而出,站在大街上泣不成聲。

晚上八點整,各大衛視原定的節目全部推後,開始播放寶島升旗儀式。

喬鏡和景星闌並肩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在儀式開始前幾分鐘,景星闌就已經偷偷觀察過喬鏡的表情了——因為他在今天的新聞上,看到了喬叔叔的一個側臉。

他本以為喬鏡會表現得很激動,但事實上,黑發青年依舊是平時那副鎮靜的模樣,表情也絲毫沒有變化。

景星闌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還是慶幸,亦或是無奈——連這樣驚天動地大事都不能讓喬鏡的情緒產生半分波動,他景星闌又何德何能?

但他不知道的是,喬鏡其實在深夜就已經激動過一回了。

儀式開始了。

景星闌很快就收回自己的心神,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電視直播上。

當國旗第一次在那座島嶼上方冉冉升起時,隨著鏡頭的移動,他眼睛很尖地發現了站在人群中身著正裝、仰頭行注目禮的喬存志。景星闌微微睜大雙眼,正要轉頭跟喬鏡講,忽然感覺到一只微微冰涼的手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而這只手的對象,身體還在輕輕顫抖著。

男人僵住了。

儀式的直播還在進行著,現在鏡頭給到了早已安置在一旁的曾侯乙編鐘。幾名戴著白手套的演奏人員拿著小木槌,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舞台。

伴隨著青銅編鐘的震動,來自兩千五百年前的上古遺音,在這片海對面的土地上再度回蕩。

屏幕恰到好處地給出了這首歌的名稱——

《地球之歌》,作曲:路德維希·馮·艾尼爾;作詞:晏河清。

抓在景星闌手腕上的那只手,又微微收緊了些許。

喬鏡抿著唇,雙眼緊盯著電視,他的動作完全是因為下意識的緊張造成的,跟他的理智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能夠這麽做,證明他的確對身旁人的防備心很低。

而被他抓著的景星闌,在短暫的緊繃後,也慢慢放松了下來。

男人不動聲色地勾了下唇,很顯然心情不錯。

好事成雙,他想。

演奏者們用小木槌敲完了這首《地球之歌》,很快,當人們更為熟悉的《我的祖國》的前奏旋律響起時,他身後宏大的百人交響樂團,也終於加入了演奏行列。

鋼琴、小提琴、大提琴、小號、長號……還有男女混聲合唱團的聲音,在會場上方璀璨絢爛的煙花下,共同譜寫出了一首盛世華章。

而也正在這一刻,喬鏡心中冒出了一個無法抑制的、幾乎要讓他迫不及待的念頭——

他想寫一個,關於這世間凡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