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妖皇歸位(第2/3頁)

“抱歉潭落,讓我看看你的傷。”明明懷裏的人早已死去多時,可郁照塵還是輕聲說道。

接著,他終於下定決心,一點點將江潭落身上那件紅衣褪去。

江潭落的皮膚半點血色都沒有,看上去尤其蒼白。而在這樣的蒼白下,那道泛著暗紅的傷疤就格外刺眼。

它從江潭落的鎖骨處向下蔓延,如藤蔓般纏繞著他的身體,最後消失在側腰。

看到眼前的傷疤,郁照塵的呼吸都將要停滯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從撫過江潭落的後頸,接著如被針紮般擡起了手。

這一刻郁照塵忘記了懷裏的人已經死去千年,他本能地擔心若是碰到江潭落的傷口,會不會將他弄疼。

“潭落,還疼嗎?”郁照塵輕聲問。

或許千年前的他看不出來這道傷疤代表著什麽,但如今已是天帝的郁照塵,卻絕不會認錯……

這是一道留在江潭落神魂上的傷疤。

——千年前,毋水之下。

為了送郁照塵離開那裏,被封毋水下千年,本就非常虛弱的江潭落耗盡了神魂的最後一點力量。

甚至於將本就只剩下神魂的他撕裂。

神魂撕裂,這是仙庭上最重的刑罰——可江潭落為了送自己離開毋水,竟然不惜這樣做。

引魂香的味道濃得嚇人。

郁照塵顫抖著手,重新為江潭落披上了衣服。

“香已經燃了半個時辰……”他輕聲說。

尋常人就算魂飛魄散,那燃了半個時辰的引魂香也該拉回一縷殘魂了。

然而此時躺在榻上的江潭落,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此時郁照塵忽然想起了當年離開毋水前,江潭落對自己說的一番話。

他開玩笑似的說自己幼稚。

當時郁照塵不以為意,但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自己的確幼稚,甚至於任性。

……這千年來,自己一直都在心中默默地責怪江潭落的不告而別。

責怪江潭落拋下自己。

可實際上,自己怎麽有資格?

“對不起……潭落對不起。”郁照塵緊緊地將江潭落擁在懷中,他的聲音喑啞,且滿是痛苦。

一聲聲對不起就這樣孤單地回蕩在飛光殿中,始終不曾收到答復,也永遠都不會收到答復。

與此同時江潭落身著婚服離開時所說的話,又一次在郁照塵的腦海中響起:

“往後若是遇到了真心愛的人,可千萬不要再騙他了。”

“不要來找我了,你的願望已將完成了。”

郁照塵遇到了愛的人,卻還是騙了他。

然後……他終於徹底不要郁照塵了。

無論是江潭落還是月西瑕,郁照塵的所有幼稚、任性,所有的不堪和所有的黑暗,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郁照塵終於明白了江潭落的離開對自己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他帶走了那個陰暗又真實的自己,那個觸摸過幸福的自己,只留下一副虛假的軀殼。

如今的自己仍然是天帝,但不再是郁照塵了。

江潭落的消失,就像是生生把郁照塵的生命中、靈魂裏生生剔除了一塊。

引魂香還在燒,但郁照塵的心卻一點點落了回來,不起波瀾。

哪怕知道無法引回江潭落的神魂,郁照塵也不曾將它熄滅。

他輕輕把江潭落放回榻上,接著從芥子空間裏取出一枚暖玉,然後就這麽坐在榻邊,靜靜地刻了起來。

時至深夜,伴隨著最後一抹陽光的消失,郁照塵心口處再痛了起來。

但他卻像是沒有覺察到似的,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直到一夜過去,窗外再一次明亮下來,郁照塵終於刻好了玉牌。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在江潭落的額頭落下一枚輕吻:“潭落我們的道侶契還沒有結成。”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像當年在毋水中一樣,仔仔細細地為江潭落綰發,最後佩上玉冠。

“好了,我們去孤照台。”

他將江潭落抱了起來,頓了一下又為江潭落披上厚厚的狐裘。

“當心冷。”

和十五那天不一樣,今日的昆侖之巔雪虐風饕。

飛光殿的大門敞了開來,狂風帶著大雪呼嘯而至。郁照塵就像是沒有覺察到這天氣不好似的,抱著江潭落便走入了風雪中。

這個時候,仙庭已開始忙碌。

但郁照塵卻完全沒有避開人的意思,他就這麽抱著江潭落,一步步踏著雪向孤照台走去。

無數人看到了這一幕,被驚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說什麽。

“這一次道侶玉佩一定要戴好,千萬不能丟。”

“……要是你不喜歡的話,就告訴我,我再雕一個給你。”

腳印從飛光殿生出,一路落至孤照台。

郁照塵走了一路,也說了一路。

最後他終於走到了孤照台上,把江潭落並肩輕輕地放在了巨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