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面 欣喜羞澀(第2/2頁)

然後陸廷鎮一手握住她手掌,另一手捂住她唇。

彎月穿雲,長虹貫日。

陸廷鎮才準備今日夜宵。

混沌不覺醒,驟雨不終日。大約是風卷來海上的水汽,往家中趕的時候,天空下起大雨,陳媽匆匆忙忙取了陸廷鎮要的東西,再度歸家已是一小時後。

陸廷鎮與章之微都不在客廳,燈亮著,章之微的瓷碗跌落在地,勺子也粉身碎骨。陳媽愛惜東西,心疼到低聲嘆氣,俯身去撿,冷不丁聽到沉悶木樁聲,又伴吟聲哦鳴。陳媽不由得心神一振,面色大駭,慢慢起身,立在光潔地板上,惶惶不安。

這……

聲音未止,動靜猶深,像是要拆房子,驚到陳媽坐立難安,額前落涔涔冷汗。

她撿起斷匙,咬牙往前,跨出一步,一腳踩到黏膩的粥湯,好好一張長絨白毯被濃粥弄汙,陳媽心一疼,低頭瞧瞧,才恍然醒悟。

她又想起雷雨天章之微來尋她的情景。

“唉……造孽啊……”

陳媽無聲嘆氣,翻出耳塞放入耳中,躬身低頭,默默清理被弄汙的地毯和碎瓷片。

冷不丁,又想起來時司機詭異的問話。

陳媽認得那人,知他是跟著陸廷鎮的,名喚張明斯,旁人都叫他老四。

雨夜往此處趕時,幽深車廂中,老四貼頭皮有一道槍子燒出的疤。

他問陳媽:“你有沒有見章之微小姐和鎮哥眼生的人來往過密?”

陳媽怎麽回答的?

她說:“小姐交的朋友多,我也不知有沒有。”

-

章之微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境。

夢裏是剛到陸家的那幾年,陸老板疼她,陸太太愛她,陸廷鎮常買小玩具逗她開心。

就連現在處處針對她的張媽,那時候也是抱著她在陸家別墅中跑來跑去,讓她騎在自己脖子上,托著她到處跑。

事情是從什麽時候發生微妙的改變?

章之微隱約記得是養父阿曼的忌日,按照規矩,陸老板讓人陪她去上香——他本該親自陪章之微,可惜被瑣事牽絆住雙足,不得成行,只委托可靠且忠心的人送她。

章之微記得來找陸老板的人臉上有刀疤,右手戴手套,垂在身邊,好似是個假肢,從始至終,章之微都沒有見他右手擡起過。

經過時,那個男人用厭惡的眼神盯著她,扭過頭,啐了一口。

從那之後,陸老板和陸太太仍舊待她好,只是那些好似乎變了模樣。章之微年齡小,卻天生混著三教九流,高度的敏銳讓她察覺到眾人態度的變化,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張媽。

在章之微伸長胳膊讓張媽抱的時候,她往後退好幾步,淡淡地說:“小姐,我這兒忙,您去尋旁人玩罷。”

她再沒抱過章之微。

唯一態度不變的是陸廷鎮,他還是照舊帶小玩具逗她,給她買漂亮裙子,抱她舉高高……

然後。

章之微睜開眼睛。

濃郁的疲倦讓她連睜眼都費勁,殘留的最後意識是陸廷鎮把她擺成俯姿。她墊著墨綠色的枕頭,蓋著墨綠真絲被,好似沉浸在一片墨綠海中。窗簾拉得厚厚,陽光無法穿越,這讓整個房間中都陷入暗沉,看不清楚東西。

章之微雙手撐著,半坐起,聽見陸廷鎮的聲音:“醒了?”

骨骼關節響幾聲。

章之微吸了口氣,她說:“陸叔叔又說無用的話。”

不醒難道是夢遊?

她看不清時辰,只眯著眼望去,瞧見不遠處的沙發上,陸廷鎮衣冠楚楚地坐著。卷發英俊到猶如雕刻石膏像,他不抽煙,此刻卻捏著一根,低頭嗅了嗅,沒有點燃,仍舊放回桌上擱的煙盒中。

章之微不知他哪裏來的煙,現在仍舊有些冷,她雙手抱肩,打了個噴嚏。

陸廷鎮說:“以後怕是不能繼續做叔侄了。”

章之微目不轉睛望他:“都好。”

陸廷鎮手指搭在桌上,他說:“說出去不好聽,在你畢業前,明面上,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

章之微眼睛亮了。

她當然懂陸廷鎮的意思,明面上和之前一樣,那私下裏……

她忍著不適坐正身體,欣喜地問他:“我可以永遠留在您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