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雖然沒到夏天,但是溫度攀升,再加上爐火的使用,廚房已經到達了一個較高的溫度,不至於大汗淋漓但是粘膩的感覺還是讓人心生不悅。

正在廚房做飯的蘇格蘭突然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貝斯聲,雖音色低沉但語調輕快,仿佛是初夏的一縷清風,調皮歡快地奔向未來,聲音不大卻存在感極強,驚起他一身冷汗。

是野格。

蘇格蘭立刻反應了過來。

因為在他昨天和降谷零見面回來後,他看到了原本應該去出任務卻出現在客廳調試貝斯的野格。

青年身上的衣服換成了居家服,戴著助聽器坐在沙發上試音,仿佛是感受到了蘇格蘭的視線,青年擡起頭又很快低了下去,他們似乎有了視線的交流又似乎沒有。

“歡迎回來。”他聽到野格這麽說道。

“我回來了。”蘇格蘭張了張嘴,說道。

野格坐在客廳裏,除了等他,別無他想。

然而在他回來之後,除了那倒置的問候語,再無其他。

野格到了日本之後,他似乎露出了不少破綻。

原本難以接觸的好友與國家變得觸手可及。雖然理智上他不應該頻頻與降谷零見面,也不應該放任野格獨處,但是,空間上的距離讓這兩件事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

在日本之外的土地上,他本也不會時時刻刻盯著野格。只不過身處日本,熟悉的環境規劃好的路線,與波本的見面再怎麽頻繁也不會長過一次出門采購的時間,而放任野格獨處的時間事實上也少得可憐。

只不過,這樣一個普通家庭裏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在他們之間卻顯得異常。

野格的貝斯彈得非常好,無論是彈奏天賦還是作曲天賦。作為他的入門老師,蘇格蘭承認,聽不見的川和日向是最好的貝斯手。

將菜端到了餐桌上,蘇格蘭順著音樂聲敲響了川和日向的房門,沒等兩秒,房間內的音樂聲停了。

“進來。”川和日向的聲音傳出。

蘇格蘭打開了門,果不其然,川和日向正抱著貝斯坐在椅子上,耳邊沒有任何疑似助聽器的設備,兩個人四目相對。

“吃飯了。”蘇格蘭說道。

“嗯。”川和日向站起身,拿著手裏的貝斯率先走了出去。

路過沙發的時候,他順路將貝斯放到了沙發上。而跟在身後的蘇格蘭則不自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午飯吃得非常安靜,打掃完廚房的蘇格蘭走到了沙發旁,川和日向已經坐在那裏很久了。

新買的貝斯被立靠在茶幾上,川和日向則靠在沙發背上,為了貼合沙發曲線則微仰著頭,面無表情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看到蘇格蘭之後卻直起身體,拍了拍自己手邊的地方。

蘇格蘭沉默著彎腰拿起貝斯,隨後又貼著川和日向坐下。

在他坐下的一刹那,川和日向便像沒骨頭一般趴在他的肩頸處,右手搭到了琴箱上,這個姿勢會讓演奏者非常別扭,但是蘇格蘭並沒有多說什麽。

或許是川和日向對他的初印象造成的,彈貝斯一直是他們之間的保留節目。五年前,貝斯手曾經是他出任務時的保護身份,又或者只是為狙擊槍提供一個不會引起注目的藏匿地點,只能說是經不起專業人士推敲的業余水平,到如今,蘇格蘭對貝斯的熟悉程度或許也能淺稱得上一句專業。

當然最大的功臣是他身側這個青年,川和日向在他簡單的音階教學後很快就掌握了彈貝斯的手法。甚至在不戴助聽器的情況下復刻了他的即興演奏。

接著,仿佛是跳過了一整部劇集,在那之後的下一個任務,川和日向便作為音樂酒吧的救急貝斯手登台,並收獲了眾多好評,成功接近了那時的任務目標。

雖然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蘇格蘭手上的動作卻穩得很,在幾個試音及短暫的練手之後,流暢低沉的音樂便從琴弦間流出。

川和日向廚藝絕佳卻不愛吃自己做的飯,琴藝同樣超絕卻依舊不愛自己演奏,生活中,似乎沒有什麽是他所在意的,如同遺世獨立的天才,世界於他而言,一眼看到底的簡單,唯有教會蘇格蘭還有一些樂趣。

從蘇格蘭的角度並不能看到川和日向的表情。但是無疑,兩個人身體的緊貼,蘇格蘭甚至能感覺到耳邊氣流輕微的流動,身體的緊貼似乎拉近了心的距離。

蘇格蘭清醒地知道這是錯覺,卻難免淪陷。

川和日向在不出任務的時候,總是顯得過分普通,在這樣的午後,他們仿佛一對感情深厚的好友,在悠閑時光裏撥弄琴弦,靜靜享受這寧靜的時光。

諸伏景光從未交過像川和日向這樣脾氣的朋友,霸道、就連偶爾的示弱中都帶著強勢,他與降谷零雖感情深厚,彼此都是對方能夠交付後背的戰友。但是兩人都慣於內斂與遷就彼此,遠沒有川和日向這般直接與——膩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