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沒有用

審訊室的燈光依舊昏暗。

沈靳之的指尖扣在椅子邊緣,指甲蓋下的皮肉壓得紅白分明。

“這樣想起來,你的命好像還挺大。”說著,他哂笑一聲,“但好像沒用啊。”

他雙手交疊著向後靠仰,卻倚了個空:“你變得無趣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是當年治療的副作用延續至今了?”

沈靳之齒尖微磨,終究還是沒說話。

他拿起桌上的紙筆,一筆一頓地壓在紙上。

他推著寫好關鍵詞的紙張送到方警官面前,每一處因筆鋒流轉劃開的紙張都撕扯著沈靳之看似平靜的皮囊,試圖露出內裏的壓抑。

二十分鐘後,兩人走出了審訊室。

沈靳之從身上取出眼鏡戴上,聲音低沉:“他一直在利用言語刺激受害者,幸好,進去的人是我。”

方警官捏緊手裏之前沈靳之遞過來的紙條:“我沒想到你能這麽冷靜,你沒遞紙條給我之前,我已經打算帶你先行離開了。”

沈靳之眼眸一低:“任何多余的言行都可能幹擾警方,進而影響接下來的案件偵辦,我明白的。”

方警官舔了舔嘴唇。

沈靳之繼續說:“無意義的情緒發泄不能改變結果,我需要做的,是能改變結果的事。”

言語間透著令人發指的冷靜。

方警官不知道說什麽,只是撚動手上的紙條道:“你的提示很有用,謝謝。”

沈靳之在紙條摩挲的聲響中淡淡地點點頭:“那就好。”

他沒再說話,沿著空曠的走廊向外走去。

夜色壓下黃昏的最後一絲顏色,一滴眼淚順著陰濕的口罩溢出,留在孤寂的長廊裏。

沈靳之走出警局,隨手攔了一輛車:“師傅,北池市精神疾病醫院舊址。”

“啊?”

那司機向後看了一眼身形淩亂的男人,沒再多嘴。

沈靳之始終沒摘下口罩,兩層厚實的布料緊緊壓在口鼻外,增重著他的窒息感。

窗外的街景呼嘯而過,沒有一寸燈光肯在車廂裏多停留一秒。

繁盛的光景漸漸逝去,車輛越行越偏僻。

外面越安靜,他壓在心底的疼痛就剖得更開。

車輛停在醫院的原址前。

沈靳之遲鈍地走下車,望向那棟燒得只剩下骨架的空樓。

它就這樣停留了三年,記錄著當年無數人的苦痛。

一陣北風吹過,刮來的寒涼裏仿佛帶上了熏灼的氣息。

沈靳之想往前走,腳步卻像是定在了荒蕪的地面上,寸步難移。

一片空曠中,沈靳之的手機不合時宜地振動起來。

他本不想接電話,想起自己臨走時要程沐則睡醒叫他的事,又拿出了手機。

看著屏幕上的電話號,沈靳之遲疑了片刻,還是點擊了接聽。

“您好,這裏是北池市第二人民醫院,我們在程沐則先生的緊急聯系人一欄中找到了您的電話。程先生入住的酒店發生火災,目前正在我院接受治療,尚未蘇醒,您這邊方便來一趟嗎?”

沈靳之的呼吸一滯,勉強撐在身外的偽裝瞬間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他丟卻了所有鎮定,崩潰地向馬路邊狂奔而去,不計後果地在車輛稀少的馬路上攔車。

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他立刻迎了上去。

“哪有你這麽攔車的?差點撞到你。”司機擺擺手,“我趕著去交班,不拉人。”

沈靳之慌張地攔住他:“北池市第二人民醫院,我付三倍車費,不,十倍,我愛人有危險,拜托了。”

司機咬咬牙:“行行行,上來吧。”

安靜的車廂裏,捏指節的聲音吱咯作響。

司機不忍道:“哎呀,你先別急了,看得我揪心。肯定會沒事的,我也不加倍收你車費了,你寬心點。”

窗外,指示的路牌一閃而過,短暫地在沈靳之視線裏留下了“池春路”三個字。

沈靳之後腦一麻,呆滯地問司機道:“師傅,這條路叫什麽?”

司機摸不著頭腦地回答著:“池春路啊,怎麽了?”

沈靳之呆滯地收回視線,完全忘記了回復。

時間拉開一段漫長的煎熬。

到達門口後,沈靳之留下車費,頭也不回地進了去。

飛奔到急診部,沈靳之在護士的引導下見到了程沐則。

“阿夏。”

他尾音微顫地喊著,躺在床上的人卻沒給他一絲回應。

醫生對他道:“不用太著急,檢查都做過了,應該是在睡覺。”

站在醫生一旁的男人連忙附和道:“是是是,人沒事。”

男人欠了欠身:“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程先生那間房旁邊的住客在床上抽煙,又中途離開才造成了火災。火勢及時得到控制,只有少量煙塵進入了程先生的房間。”

沈靳之沒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躺在床上的程沐則。

看著他眉間的褶皺,沈靳之伸手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