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私心

那個漂亮侍從一直跟著傅燕沉。

他告訴了傅燕沉自己的名字,可傅燕沉根本懶得去記,只用“喂”來叫對方。對方聽到也不鬧,放縱傅燕沉的態度多少有些像若清。

由於沒能在附近找到澶容他們,傅燕沉開始向鄰近的青州走去。路上他聽說了青州屍陣的事,腳步因此有些遲疑,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而後繼續往前,又聽到了另一個消息。

“找玉?”

前進的腳步因此慢了下來。

“是什麽玉讓魔尊這麽上心?”

路邊的茶棚裏,幾個路人坐在一起,談論著近日發生的事情。

傅燕沉的腳步則為了這一句魔尊停下,暫時沒有離去的意思。

其實輸給懷若樓的事一直壓在傅燕沉的心底。傅燕沉不是接受不了自己打不過懷若樓,他受不了的是懷若樓輕視他的姿態,並為此煩悶起來。

夏季天氣悶熱,樹上的知了叫個沒完,熱浪裹住幹爽的身體變得煩躁黏膩。

耐不住熱意,傅燕沉眯起眼睛,望著空中的太陽,只覺得身上流出的汗就像是化了的碎糖,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茶棚裏的人哪知他的心思,聊到興起,誰也沒有顧得上去看茶棚外站著的兩人。

侍從跟在離傅燕沉不近不遠的位置,聽到茶棚裏的人提到魔尊,忍不住看了過去。

魔尊找玉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沒過多久,那玉是什麽樣的,魔尊為了找玉殺了多少人的事就傳開了。

“聽說是一塊白色的雲紋玉,背面還刻了樹枝。”

茶棚內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

一塊熟悉的玉因此出現在腦海中,惹得傅燕沉瞪大了眼睛。

接下來茶棚裏的人還說了什麽傅燕沉沒有去聽,他的腦中只有那一句——聽說是一塊白色的雲紋玉。

背面還刻了樹枝……

樹……枝?

宛如承受不了,傅燕沉的身子晃了一下,視線好像被汗水糊住,耳邊恍惚地出現了一聲娘。

之後眼前的景象扭曲轉動,被記憶裏簡陋的小屋取代。

“燕兒,這塊玉終究會交到你手裏。”

記憶裏溫柔的娘親摸著他的頭,拿著一塊白色的雲紋玉,把玉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好奇地把玩著這塊美玉,小小的手指摸著上面樹枝的紋路,喜歡的不得了。

接著沒過多久,一群搶玉的人來了,帶來了許多他想不通的問題。

來人是誰,為什麽要搶這塊玉?殺了他家人之後為何安靜多年沒有任何動作?

——這,都是困擾傅燕沉很久的心事。

此刻,他聽到魔尊找玉的消息,終於把魔尊要找的玉和自家丟失的玉聯系到一起,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傅燕沉還記得,數日前若清說過清原丟了一塊秘寶雲紋玉,這塊玉由叛徒素音帶走,落到了魔尊的手裏,之後沒過多久,魔尊開始大張旗鼓的找玉,讓人很難不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去想。

可這是什麽意思?

他家有的玉與魔尊懷若樓要找的一樣。這塊玉清原也有一塊,只是沒有對外提過……

而父母的仇放在眼前,讓傅燕沉無心顧及其他。

他立刻拿出了懷若樓給的玉牌,腦子裏暫時想不到若清和澶容的事,只想知道父母被殺的真相。

……………………

紫色的煙霧升起,迷住了澶容的眼睛。

正午剛過澶容就閉上了眼睛,然後他做了一場夢,一場無關嫉妒、無關貪念的夢。

這次夢的開場沒有傅燕沉和若清,沒有行事瘋狂的自己,只有一片寂靜的沙地。

夢裏的他漫步在荒涼的沙漠中,在遼闊的天地裏留下會被風沙掩蓋的腳印,而狡猾的沙粒借著風勢落在衣領上,意外有種飛雪滑入領口的冰冷觸感,又在下一刻變成鋒利的刀刃,割傷了他,讓他渾噩的思緒變得無比清醒。

夢裏他冷著一張臉,頂著狂風前行,走著走著遇到了自己的師父。

師父無需回頭也知他在身後,可師父察覺到他來了,卻不回頭看他,只背對著他,背過一只手,望著一望無際的荒漠,指著沙丘上的太陽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

他這話讓人不太好回想,畢竟清原的掌門不是話少的人。

擅長說教的老者為了將澶容帶入正道,說過的話講過的道有很多,叮囑與吩咐更是不少,讓人很難確認他這話究竟是想表達什麽。

澶容猜不出來,也懶得去猜,就站在離師父不遠不近的地方,等著師父主動提起。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老者很清楚。

除了若清外,澶容根本不會主動與旁人交談,也沒有什麽與人交談的興趣,這是禁地妖獸心照不宣的事。

清原掌門等了許久不見他開口,幽幽地嘆息一聲,不免傷感地說:“我與你說過,飼夢恨三界眾生,清原關飼夢是為了大道,是為了不讓飼夢出去殘害世人,你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