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錯信

若清總覺得自己是伴隨著一陣慘叫聲醒來的。

或者應該說他是被慘叫聲叫醒的。

身體很痛。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乏累的感覺拖著四肢無法正常擡起,若清迷迷糊糊地被澶容抱在懷裏,耳邊時不時會出現傅燕沉焦急的聲音。

“若清。”

“師父。”

“若清。”

“若清。”

“若清。”

對方的聲音一刻不停,就在他們附近。

若清聽著他的聲音,心急的想著這個傻子,怎麽只喊了小師叔一次?瞧,小師叔明明聽到了他的聲音卻不應聲,分明是生氣了……可說句實話,若清卻為此感到開心。

被人看重的感覺很好。

他想,他最看重的友人心裏最看重的應該也是他。而他聽著對方的聲音,頭腦不是很清醒,只傻傻的想著既然對方這麽著急,他就不和對方生氣了。等下兩人見面,他先給對方賠個不是,日後還與從前一樣,他也不會再與對方生氣了……

怎麽可能與過去一樣。

長睫下的黑眸一動不動。

澶容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恐怕若清自己都沒發現,在聽到傅燕沉的聲音後,他笑了。

若清的嘴角微微彎起,弧度不明顯,可確實是在笑。

而他為什麽笑?

聽著傅燕沉的聲音,澶容其實不難想到若清勾起嘴角的原因,只是他不願意想明白,就偏執地盯著對方的嘴角,有意找到其他答案,也想伸出大手蓋住對方的嘴,讓那雙眼睛無助地朝自己看來。

若清許是早就想過和傅燕沉和好的事,只是若清拉不下臉,就沒有理會心裏的想法。如今他找到和好的機會,嘴角再也控制不住,露出了輕松的弧度。

——不快。

——煩躁。

——嫉妒。

澶容抱著他,眼睛往一旁看去,多種復雜情緒因對方的笑顏同時找了上來。

傅燕沉越是著急,若清越是輕松,他越不想說話,也不想放這兩人在一起。有時想著想著,他恨不得傅燕沉更著急一些,甚至想要在傅燕沉尋找他們的時候,帶著若清離開這裏,讓若清徹底看不到傅燕沉,讓傅燕沉再也找不到若清。

他們不能相見。

他們本就不該相見。

人的喜好感情很簡單,看不到,就淡了。淡了之後就會有更在意的事物了。

澶容放不下這個念想,就把若清往懷裏帶。

阿魚和狻猊站在他的身後,發現他惡念又起,同時看了對方一眼。

狻猊和阿魚不同,它看得到澶容身上纏覆的惡念,知道對方的惡念濃重到近乎有些不正常。

往年澶容即便嫉妒不快,也沒有惡念如此濃重的時候。

阿魚和狻猊看得出來澶容越來越偏激,他們都覺得澶容近日惡念增長得過快,可兩人都不是人,不了解人的感情,不能確定澶容在嫉妒不甘中會生出什麽心思,發生什麽改變。加上澶容缺少七情,思緒本就與常人不一樣,為此他們沒有對澶容的變化多說什麽,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傅燕沉走了李懸念白雨元的老路……

澶容嫉妒起來可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有什麽身份背景。薄情的男人眼裏除了若清什麽都沒有,即便面對的人是傅燕沉,阿魚想,他也能為了若清舍了對方。

而這個發現讓狻猊和阿魚都很不安。

別人不了解澶容收留傅燕沉的原因,阿魚和狻猊卻是了解的。

澶容收留傅燕沉的目的本就不純,與傅燕沉的關系本就不親,若是日後被若清磨得越來越嫉妒傅燕沉,傅燕沉的下場還真不好說。

想到這裏,狻猊和阿魚同時對視一眼。

狻猊到底比阿魚聰明些,腦子一轉,說了一句:“尊主,近日魔修到處殺人,有人聽說他們在找‘玉’,你說魔尊打的是什麽主意?他難道是想引得天下人都盯上雲紋玉?”

阿魚聽到這裏,連忙接了一句:“啊!對啊!我們這邊現在丟了一塊玉,若是被有意放出飼夢的人利用可就壞了!你想想看,萬一拿著玉的人闖入清原禁地,即便我們是守陣人,也很難發現拿著玉的人去了哪裏……雖然只有一塊玉的他也放不出飼夢……”

狻猊聽阿魚如此說,嫌他最後的話多余,踹了他一腳。

阿魚撐不住,立刻像球一樣的滾了出去。

澶容曉得他們是什麽意思。

考慮到清原地底壓著的飼夢,他眼中危險的光少了許多,抱著被吵醒的若清擡腳走了出去。

澶容出去時正好遇到了天澤司的葛齊,和騎著靈獸的宦官。

那宦官瞧見葛齊,連忙從靈獸身上跳下來,笑著與葛齊說:“勞煩大人走這一遭。”

說罷,將手裏的密信送了過去。

葛齊沒有入李懸念的秘境,不知秘境裏都發生了什麽。他瞧見來人是太後的人,心下一沉,接過這封信瞧著信裏的內容,劍眉為此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