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顧

素音凝神,先一臉嚴肅地將金色真氣灌輸在金針之中,再謹慎地朝著澶容的頭頂、臉側紮下去。

真氣入針的過程很慢,若清站一旁看了許久,等素音出了一口氣才敢出聲問:“師父,小師叔情況如何?”

素音緊皺著眉道:“不好說。”她一邊收起金針,一邊告訴若清,“鬼老在入魔之前就有潭湖醫仙的稱謂,假如當年他不入魔,如今醫仙的稱呼未必是你師父的。而能人怪傑多異類,他性子古怪,治病制毒的手法與旁人不太相同,即便我挖空了心思,也難查出他給澶容下的毒是哪幾種。”

她站起來,背著手站在窗前,“查不出毒物,無法對症下藥,你小師叔身上的毒現今只能壓制控制,不能根治。”

素音說到這裏也是不懂:“說來也怪,經我之前的調理,澶容體內的毒還算穩定,雖無法根除,但只要心平氣順就不會有太大的反應。”說到這裏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澶容,“他這是怎麽了?可是傅燕沉又惹了事讓他心煩?”

素音說的這些若清其實都清楚。

澶容當年為救白雨元誤中鬼老的毒,白雨元情急之下一劍斬了鬼老,絕了清原這邊逼問毒物有哪幾種的可能性。

素音謙遜,不說自己與鬼老齊名,可若清心裏清楚,若不是有素音在,他的命,澶容的眼睛,一樣都保不住。而後期所寫的師徒劇情,也因為澶容的毒發,讓澶容對上傅燕沉時吃盡了苦頭。

其實鬼老的毒從原文的角度去看,就是為了削弱澶容的存在。

傅燕沉壞心眼時很會欺負人這點若清知曉,若清想到這些年師叔對自己的照料,決意叮囑澶容應該小心什麽,免得澶容日後受眼疾拖累,受人磋磨。

至於傅燕沉惹了澶容生氣這事……若清倒覺得可能性很小。

如果澶容心神不穩是因為傅燕沉在外闖了禍,他不會壓火壓到現在才發作。

但主角攻受之間的事不好說,若清也不能說他全部知曉,所以他無意開口幫傅燕沉爭辯。

如今澶容病了,自然要留在馥水居。

一如既往,來到馥水居的澶容留住若清這裏。

若清的房間夠大,兩個人住完全沒有問題。

等師姐們攙扶澶容來到他的住所,他立刻讓出了自己的床,躺在師姐給買的美人榻上。

美人榻放在窗旁,無需擡頭就能看見外間美景。

寧靜的窗外,早春的花應季而開,匆匆地敗,花開花落,寂寞蕭瑟。

若清打開窗看了一眼,腦子裏紛雜錯亂地轉了一會兒。

突然換了睡覺的地方,他睡得不踏實,昏昏沉沉的時候,腦子裏全都是身體什麽時候能好……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入睡後若清還真的夢到他好了起來。夢裏的他在太陽升起時,站在雪頂之上,凝視著周圍耀目的白,瞧見兩朵一模一樣的紅花落在地上,艷麗得宛如剛剛升起的太陽。

此刻,他的身子輕飄飄的,腳下像是踩著棉花,又像來到雲海中迎接朝陽。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包圍著他,接下來不管是走路,還是奔跑,身子都沒有任何沉重乏累的感覺。

而這種不沉重的輕快感是前所未有的,是令人激動的。

他嘗試著在雪地上奔跑,而這些常人可以做的小事,卻只是夢中的他能夠擁有的短暫歡愉……

走著走著,若清覺得眼眶濕熱。即便不說不提,可若清打從心眼裏期望自己能有健康的身體。

他也不想終日纏綿病榻,不想身子骨好幾日壞幾日。

他也想去看看外邊的雪,嘗嘗清香的酒,如傅燕沉一般可以走出清原馳騁天下。

他也想要與正常人一樣,擁有與常人一樣的快樂。

早些年抱著有素音和師姐關心他的念頭,每逢生病他都會對自己說——知足常樂。

但知足是知足,如若真的能好起來,誰又不想好起來。

他想,拖著這樣的身子,終有一日他會消失。如今傅燕沉不與他發火,澶容對他格外關照,何嘗不是因為看得出來他的病情時好時壞,恐怕沒幾年好活。

原文的白蓮受在素音走後作了三年就死了。

這三年還包括了他尋得邪器,奪他人性命為自己續命,才拖著病情反復的身子,活到傅燕沉把他千刀萬剮……

而若清心裏清楚,他雖不是善人,卻不打算奪人性命過活,因此拖著這三天好,四天壞的身子,他能活到哪一天啊……

他能不能活上三年?

【不能。】

對。

若清也是這麽覺得的。

原主用陰損的法子續命,本就是說不這樣做原主活不了……

只是……現在說話的人是誰?

雪地裏前行的腳步一頓。

被雪花覆蓋的鞋面微微移動。

若清擡起頭,驚訝地看向天空,耳邊響起了“叮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