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百分之七十九的祁九(第2/3頁)

祁九問:“我是一個同理心過於泛濫的人。”

晏時清沉默著看他,秋天已經到來,但濃稠的熱意還沒能成功從這篇土地褪去。

他搖頭,只回答:“只是想不通,不困擾。”

祁九:“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呢。”

“會不在意。” 晏時清回答得很快,然後再補充,“但現在想,我的無動於衷可能會讓你傷心,所以會上去阻止她。”

祁九便笑起來,和初秋之際搖曳在風中的楠木葉子一樣,生動又可愛。

晏時清沒在這件事上深究,挑明主題:“楊筱來的電話,是說公司續約的事情嗎?”

祁九沒有回話,他面前是一副好到極致的景,萬裏無雲,天是蒼藍,葉子呈現高飽和度的綠。

他與晏時清一同站在窗邊,被框在畫裏。

他聽風在響,聽見病床有人咳嗽,聽見蟬鳴於午後,聽見生命的消逝,聽見嬰兒的啼哭,聽見晏時清問:

“你要不要來我這裏?”

簌——

有一片葉子被風卷起,極快地掃過視野,祁九沒能抓住。

他答應了祁燕,他會和晏時清好好聊一聊,但是還不到一個合適的時間,他們至少應該在一個適合交談的地方、選在大家都空閑的一天。

而不是在這樣一個與浪漫毫不搭邊的場合,在一處冰冷的建築裏,用在手術前的六小時前。

但是祁九還是止不住邁進一步,他感到好奇,又覺得忐忑,問:“你邀請我,是因為想以此和我綁在一起?”

晏時清出乎意料地坦然,他靠近祁九,但什麽都不做,只是和他貼在一起:“不完全是。”

“如果你覺得我主觀意識太重,可以讓周青先和你談。” 他說。

“他想把工作室做大,按他的話說,你能唱能演,粉絲行為成熟,未來事業線能走更好,與其推給別人,不如來這邊,繼續和我一起。”

祁九其實沒怎麽在聽,直到捕捉到最後一句話才回神,納悶道:“咋倆八字還沒一撇呢。”

晏時清便問:“你覺得會有嗎?”

祁九沒在想這個問題,他的意識在遊走,短暫地分心後又集中落在之前和祁燕的談話上。

祁燕說張恒不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是因為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過人之處,知道能確切地讓祁燕開心的做法。

大概是醫院過於沉悶的原因,祁九的反應比以往慢,一時間又要處理太多的信息量,導致這段談話過了兩天,他才隱晦地能找到自己在其中的共通點。

時至今日,祁九才遲鈍意識到,他似乎是晏時清道德層面上的風向標。

或者再回溯一段時間,在易感期時期,在高中時代,他也是唯獨能牽制住晏時清的致命韁繩。

那只兔子沒有在狂怒中咬下自己的腺體,孤僻少年沒有把刀刃刺入戀童癖的眼睛。

晏時清將他作為參照物,以他作為維系自身穩定的最後一顆藥劑。

這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嗎?祁九迷茫地想。

我可以為此自豪嗎?

他停頓了太久,晏時清便以為他是不想回答,已經不打算再問這件事。

但晏時清似乎又有點不安,擔心祁九就此生了氣,也不敢貿然去碰他,於是兔子耳朵跑到了祁九肩頭貼住。

祁九沒注意到。

他的思緒已經轉走,於渾渾噩噩中挪到下一個場合,想起他們前兩日約會,被鈴聲打斷的那句話。

於是祁九重新問:“如果你不去洗腺體,你的病也治不好,那易感期的時候怎麽辦呢?”

晏時清腰背挺直,回得輕松:“把我關起來。”

祁九剛想回 “這有用嗎”,便聽晏時清又接著說:

“或者讓我獨占你。”

簌簌。

嫩綠的葉子於枝頂劃出弧線,祁九跑到眼底的笑意逐漸跑掉,還沒有浸滿的湖於秋日金陽中曬幹。

他的注意力就此聚攏,回歸到現實,停留在這一秒末端。

“你不能獨占我的。” 他聲音平靜,聽起來卻有些發悶,但是在很認真地同他探討這個問題。

“那就要很大一部分。” 晏時清顯然是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像祁燕說得一樣,在牽扯住自己欲望的同時最大程度地滿足自己。

他說:“要百分之七十九的祁九。”

簌簌——

祁九的心尖好像也有葉子降落。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於是轉過頭去,卻看到晏時清一如既往地謹慎。

微抿下唇,視線專注,無半點打趣意思。

面對這樣的晏時清,祁九倒是詭異地起了一點揶揄心理,故意問:“不好的也要?”

晏時清就說:“不好的也要。”

他頓了頓,半掀起眼皮,不輕不重地糾正:“沒有不好的。”

祁九便笑起來。

他堆積起來的陰郁情緒掃去大半,還沒完成的事情山一樣高,但祁九會在這一瞬間覺得,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