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貼貼

這一天祁九是和晏時清一起擠著睡的。

架子床對兩個發育中的少年而言實在略擠,但晏時清睡覺時很安穩,連翻身的動作都幾乎沒有。

祁九有些認床,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一轉身發現晏時清正盯著自己看。

他目光炯炯,含著月光,用視線仔細地臨摹祁九的眉眼。

祁九被他看得心驚,又有點不好意思,縮著半張臉到被子底下:“怎麽了?”

晏時清一聲不吭地垂下眼,細長的睫毛低垂,呈現出與往日不同的乖順來。

“如果你不舒服的話就告訴我。” 祁九說,“我去給你拿藥。”

晏時清身體狀態的確不算好,他腦袋昏昏沉沉,喉嚨像是被撕裂,連呼吸都像一種折磨。

但他不想祁九離開,一米二寬的床,兩人中間僅留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祁九的熱度會從那側源源不斷傳來。

晏時清認為,這說不定就是自己能和祁九保持的最近距離了。

但是下一刻,祁九挪著身體又向他靠近了些。

兩人的距離近到一定程度,不一致的心跳會在某一瞬間達成共振。

“你最近是怎麽了呀?怎麽會生這麽嚴重的病。” 小班長體溫較正常偏高,整個人熱乎乎軟綿綿的。

祁九像是預測到晏時清不會回答,自顧自地接著講,房間裏便只剩下他輕柔舒緩的嗓音。

“你燒得這麽厲害也不說,萬一出事了怎麽辦,你...... 你家裏沒有人的話,可以稍微依賴一下你的朋友的。”

祁九聽上去有點委屈,好一會兒才接著講:“周周說你沒有把他當朋友,但是我給他打電話,他還是立馬就過來了。”

晏時清其實沒有朋友的概念,他對人際關系的認知薄弱到一定程度,幾乎除了自己就剩下無關緊要的人。

但他記得祁九說,這種在自己接受了別人好意的情況下是要說謝謝的。

他嗓子幹澀,沒來得及說出口,祁九便已經另起一個話題了。

“我其實也不是盼望你什麽都和我說。” 祁九眉頭蹙緊又松開,仔細地斟酌言辭。

“就是...... 當你遇到困難,或者是自己一個人沒辦法解決的問題的時候,我會想你能告訴我。”

他說:“如果你什麽事都瞞在心裏,想著一個人承擔的話,我...... 我會有點難過。”

這句話要很久才從耳朵傳到神經中樞,晏時清的意識還停留在上一個話題上。

祁九的發絲隨著枕頭的凹陷落到他這裏,掃得他鼻尖發癢,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上一點發間的柚子花香味。

晏時清分不清自己對祁九是什麽感情,他與祁九躺在同一張床上,近得可以數清對方的睫毛,小心翼翼地保持呼吸,似乎這樣可以平息自己紊亂的心跳。

他覺得不對勁,類比了一下周青先,認為自己對祁九的想法絕對不是正常的朋友關系。

晏時清又開始局促起來,心臟像是被上萬只螞蟻啃噬,直到祁九那句 “難過” 傳到耳朵裏。

他驟地回神,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點頭。

晏時清甚至都沒完全理解這段話,便急著用氣音回復嗯。

不知祁九聽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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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祁九沒讓晏時清去學校,仔仔細細地安頓好對方,臨走前仍在絮絮叨叨:

“我會向老師替你請假的,藥我放在桌上了,水就在旁邊,你睡醒了記得吃...... 如果你睡著冷就聯系我或者周周,讓他叫人再送點被子過來。”

他最後站在門口補充:“你身體如果再有不舒服的話,一定一定要告訴我。”

晏時清一動不動,看著祁九輕輕關上門,外界光源被緩慢隔斷。

晏時清閉上眼睛。

他這一次沒有做夢,藥物帶來的嗜睡終於在這時候積累而來,他是被門外的敲門聲吵醒的。

晏時清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以為是祁九忘了東西,或者是祁九放學後放心不下又過來了。

他懷揣著丁點盼望打開門,看見了門前站著一位高大的男性。

說高大有點不恰當,應該用精壯比較合適,他帶著墨鏡,身上穿了一件花襯衫,卻意外地有威懾感。

晏時清幾乎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是一位很厲害的 alpha。

他扶著門框的手驟地收緊,想將男人攔在外面,但對方更快一步,已經按住了門邊不讓他動。

“啊,小同學別這麽沒禮貌。” 男人把眼鏡推到頭上,“叔叔可是大老遠跑來見你的。”

他的右眼處有一道疤,看上去很兇狠,卻對著晏時清笑起來:“我是孫勇。”

“你應該沒聽過這名字,他們一般叫我孫哥。”

晏時清渾身一激靈,想起當初紅毛和雞冠就是這麽稱呼他的。

孫勇抻著頭往房間裏面看:“你那同學不在吧,我算好時間才來的,本來想進去坐著和你聊聊,但看你好像很不情願,就在門口把話說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