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六賊

詩曰: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從來皆要物。若知無物又無心,便是真如法身佛。法身佛,沒模樣,一顆圓光涵萬象。無體之體即真體,無相之相即實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來不向不回向。無異無同無有無,難舍難取難聽望。內外靈光到處同,一佛國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個身心萬法同。知之須會無心訣,不染不滯為凈業。善惡千端無所為,便是南無釋迦葉。

卻說玄奘在魏國大司馬曹真的護送下,借道蜀國,徑自出了關,逐漸地離開了南瞻部州,踏上了前往西牛賀洲的道路。

臨別之時,但見:蕭瑟墜木無邊,楓楊紅葉有限。白蘋紅蓼霜天雪,落霞孤鶩長空見。

師徒們行了數月,每日趕路,雖有法力護身,不曾動用,卻也都有些疲憊。這一日,四人一馬迎著清霜,看著明月,行有數十裏遠近,見一山嶺,只得撥草尋路,說不盡崎嶇難走,入眼處也是一片片迷蒙的景色,黑暗重重,天空的光景無限陰暗,令人失色。

“師父,這路有些不對勁啊!”八戒忽然說道。

旁邊,六耳獼猴和玄奘也早已察覺到了這點,此時八戒方一開口,忽見路旁唿哨一聲,闖出六個人來,各執長槍短劍,利刃強弓,大咤一聲道:“那和尚!哪裏走?趕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饒你性命過去!”

師徒四人都是一驚,擡眼一看,卻發現那六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齡各異,身材各異,有的高大威猛,有的瘦小枯幹,有的美貌無雙,有的醜陋難看。

豬八戒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即看到六人不過是凡人,當即笑道:“哪裏來的強盜,敢攔爺爺們的去路?”正要上前去轟走六人,卻被旁邊的孫行者按住:“呆子,休得輕舉妄動!”

八戒雖法力不低,但此時卻是未看出玄機。那行者看了看旁邊的玄奘,道:“師父,你可認得此六人?”

玄奘道:“認得也。”

行者笑道:“俺亦認得也!”

唯有旁邊,八戒和沙僧甚是奇怪,八戒道:“師父,你和師兄打什麽啞謎?什麽認得不認得,他們不過是六個凡人罷了?”

行者道:“呆子,你卻不知。這六個凡人非同小可,且在一旁觀看,待俺去質問一番!”當即走上前去,叉手當胸,對那六個人施禮道:“列位有甚麽緣故,阻我貧僧的去路?”

那六人中,一個胖的道:“我等是剪徑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汝等早早的留下東西,放你過去;若道半個‘不’字,教你碎屍粉骨!”

行者道:“不知諸位列位可有什麽大名?”

那胖的道:“我等的大名,料汝等不知。只把寶物拿來,其余休得分說。”

行者笑道:“你不願說,俺卻知道你是何人。你乃眼看喜,對否?”

那胖的一窒,行者當即跳出,指向其身旁的六人,先指向那壯漢的道:“你是耳聽怒!”又指向那瘦的道:“你是鼻嗅愛!”

指向小的道:“你是舌嘗思!”

指向大的道:“你是意見欲!”

又指向那女子道:“你是身本憂!”

行者一一道破六人的身世,八戒和沙僧也當即明悟。

原來,這六人並非自己想象的凡人,乃是佛家所言的“六賊”,分別代表:貪、嗔、癡、慢、疑、惡見!

他師徒四人,從花果山一路行至南瞻部州,在魏國傳法,受到禮遇,又一路西行,直出南瞻部州,如今行至西牛賀洲。

路途上,所遇到的紅塵故事諸多,眼中所見,耳中所聞,皆是紅塵因緣,由此心中浮現“六賊”。

而如今,六賊攔路,就是要讓他們難以心安理得地前往那西牛賀洲,求取真經拜佛。這也是西行路上的第一重劫難!

六賊被道破身份,當即知道事不可為,皆怪叫了一聲,拿起兵刃就要逃竄。

行者見狀,伸手去耳朵裏拔出一根繡花針兒,迎風一幌,卻是一條鐵棒,足有碗來粗細。拿在手中道:“不要走!吃俺老孫一棒!”言罷沖上前去,猛地將那“耳聽怒”一棒打死。

“師兄,我等也來助你!”

沙僧和八戒見狀,也都各自擎起兵器,趕上前去,一人一下,把那六賊接連打死。

那六賊被打死,如若凡人一樣,身上流出血液,倒地嗚咽死去。見此情景,沙僧不由遲疑道:“怎麽他六人真的沒有一點法力,如若凡人一般?若我等錯怪了他們,恐怕犯了大過錯也!”

行者嘿嘿笑了笑,正要說話,就在這時,玄奘卻道:“六賊未必一定是邪惡的。不過,我等要前往西天拜佛求經,卻一定不可被六賊攔路。汝等讓開,待為師觀看一番。”

三人聽聞,便讓開一條路,由玄奘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