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超脫

面對勃然大怒的金蟬子,玄奘道:“魔如何不能使人普度眾生?”

金蟬子道:“魔如何能普度眾生?”

玄奘道:“如若,有一個人有大智慧,有大毅力。其所為的乃是蒼生求度,亦從不放棄救度三界生靈。其可稱之為佛否?”

金蟬子道:“當然可以。”

玄奘道:“若那個人是魔呢?”

“不可能。”

金蟬子毫不猶豫地說道:“五蘊者,雖是樂趣,卻不是善趣,乃小樂也。悟心悟道,明艱明苦。才可領悟大樂。世間大樂者,為我佛而無二者。”

玄奘道:“何為小樂,何為大樂?”

金蟬子道:“小樂乃惡趣之樂,大樂乃善趣之樂。”

玄奘道:“所謂小樂,多是因不能長久。但卻是必須所存的。無小樂,則無大樂。若眾生常有小樂,則自有大樂存在。”

金蟬子聞言,若有所悟,但卻仍然有些不明白。

他不知道,玄奘這些年來在水簾洞中修習百家之法,以諸法辨識,對佛法早有更深刻的理解。

但是玄奘如此說,本來惱怒的金蟬子,卻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思索了許久,道:“此話何意?”

玄奘道:“你可去過凡人國度?你可知道,凡人信佛,卻也須得安生立命。”

金蟬子點頭。

玄奘繼續說道:“凡人難免吃食,難免殺生,可有罪孽否?”

金蟬子道:“我佛為罪業有‘性罪’、‘心罪’。迫於生計而殺生者,乃本常也,自無罪孽。”

玄奘道:“那若是佛門弟子迫於生計而殺生,可有罪孽否?”

金蟬子道:“有罪孽也。”

玄奘了然,他知道金蟬子肯定會這麽說。

因為曾經玄奘也是這麽想的。

玄奘道:“若我佛門弟子孤身一人,饑寒交迫,遇到一只瀕死的麋鹿,該如何去做?”

金蟬子道:“當全力施救。”

玄奘道:“若那麋鹿死去,可否吃其肉,寢其皮?”

金蟬子道:“如你全力施救,他仍死了,則可矣。”

玄奘道:“你可曾前往過西方佛國?”

金蟬子道:“自然去過。”

玄奘道:“那你可知道,西方佛國信仰我佛者,是如何殺生的?”

金蟬子一愣。這個,他卻真的不是很了解。

何況,他所在時,西方尚且貧窮得很,吃肉的更少。比較富裕的,諸如那竭國,也不是純信佛門的。

玄奘道:“將牛肉往自己的刀子上撞,若死了,則是牛自己撞死的,而並不是屠夫殺的。所以便可吃了。”

金蟬子頓時不知該如何言語。半晌後,問道:“此話當真?”

玄奘道:“自無半點虛假。”

金蟬子嘆道:“掩耳盜鈴,無過於此也。”

“正是。”

玄奘又問道:“但昔年佛國的凡人不殺生時,吃的乃是林中的野果,或是野菜。他們吃素齋,不也仍然是掩耳盜鈴?”

金蟬子點頭。

草木也是生靈,亦有修成妖仙的。吃齋和吃肉並無什麽分別,佛門本也是不禁吃肉的。

玄奘便道:“但,如若整國之人都是信佛者。那佛國豈不是無物可吃?若三界眾生都信佛者,那又如何吃食?難道三界眾生都不得殺生,只能活生生地餓死便是?如果只能這樣,那三界早就成為了人間煉獄,更不可能有人信佛。佛法該如何普度三界?”

金蟬子再次默然。

他思索良久,都不曾解惑,忽然問道:“若按你所說的,妖魔殺人吃人,亦遵心而行。此是罪孽否?”

玄奘道:“是罪孽也。”

“為何?”

玄奘道:“人者,天生精靈,靈智自成。乃由道而生,亙古永存,即便不通修為,也可明禮知節。地府之中,以人為上三道。而但凡生靈,除人之外,非天生靈智者,如無機緣,則困難之至。凡從地府輪回者,皆有罪孽在身,吃之乃斷其業,為善事者也。”

金蟬子道:“可這又有什麽區別?普度眾生,救度天下。妖魔不也是眾生中的一員?”

玄奘道:“蕓蕓眾生,觀相無限,難逐一得知,唯從心而論。今日我為證心,而來到此處。來日你要問佛,卻也該問自己的心,而不是問我佛如來。”

嗡!

此言一出,頓時,兩人所在的法界中綻放出了無窮佛光。

但見那無限佛光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湧來,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但卻充斥了整個法界。

隨著佛光的出現,兩人耳中同時響起了無邊的佛法梵音。天光大亮,一座金光天門出現。

“法界……開了。”

金蟬子眼中頓時浮現出了幾分迷惘,看向玄奘,又十分地羨慕。

半晌後,他不由得佩服道:“玄奘,看來你真的已悟得了佛心。如今這無為法界已承認了你,你當可以度過法界,成為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