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這麽一個讀不懂空氣的和尚在這裏, 在場吵架的和沒吵架的、有女朋友和沒女朋友的,全都沉默了。

佛子看著突然沉寂下來的眾人,滿臉迷惑, 不知所措。

謝千秋面無表情地看著佛子,視線突然落在了方才他昏迷的時候, 晏行舟順手給他刻的那個墓碑上。

雖然知道晏行舟這廝是不懷好意, 但是此時此刻, 他突然覺得這墓碑挺適合佛子的。

——畢竟他要是某一天被晏行舟那惡種打死了, 他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到時候這墓碑不就派上用場了?

而正在此時,面無表情的晏行舟突然就笑了。

他滿面微笑, 如沐春風, 溫和開口道:“和尚, 你應該沒有道侶吧?”

佛子當即大驚,一臉拒絕道:“施主慎言, 這話可不能亂說,雖然我現在長了頭發, 但我一個和尚,怎麽可能有道侶呢!”

晏行舟從善如流的點頭, 還安慰佛子,道:“你不用擔心, 哪怕你現在長了頭發, 也沒穿袈裟,但只要是個人都會覺得你一定是個和尚的,畢竟……”

晏行舟說著,頓了頓, 看向他, 意味深長。

佛子聞言接話, 期待道:“畢竟貧僧看起來就很有佛緣佛像的樣子?”

晏行舟聞言,溫和一笑。

他柔聲道:“你在做什麽白日夢呢,我的意思是,畢竟你一看就是找不到道侶注定孤獨終老的樣子。”

佛子:“……”

這是在罵他吧,這一定是在罵他吧!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佛子受不了這個委屈,當場就想上前和晏行舟理論理論。

旁觀的謝千秋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兩步把佛子給拉走,看向皮笑肉不笑的晏行舟,言簡意賅地問道:“這裏還是危險,不能耽擱太久,給你們一刻鐘,能解決吧?”

晏行舟挑眉,矜持頷首。

謝千秋拉著佛子就走。

佛子還滿臉迷惑地問:“怎麽了?這裏這麽危險,大家不應該在一起才更安全嗎?”

謝千秋面無表情:“和尚,你不想死就閉嘴。”

畢竟他也對付不了一個被小師妹冷戰還被被人揭了短的惡種。

不相幹的人都走了個幹凈。

晏行舟松了口氣,看向了轉過臉不看他的虞闕。

虞闕專心致志的低頭摳著地上的石子,仿佛那小小一塊石子給了她無窮的吸引力一般,看也不看他一眼。

生悶氣。

晏行舟看她鼓著臉頰緊抿嘴唇自己i級較勁的模樣,一開始覺得她連生氣都這麽孩子氣的模樣不由得好笑,看著看著又覺得心疼。

他寧願虞闕像最開始一樣生氣起來理都不理他,或者說沖他發脾氣、打他,這樣都行。

可她偏偏像是在最開始的氣過了之後意識到了這裏不是生氣的地方。

可能是當看到了謝千秋他們之後意識到了這裏仍舊很危險,也可能是氣了一陣之後意識到了他當時面對業火之時必須得這麽做。

於是她不對他生氣了,開始自己氣自己。

晏行舟無聲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蹲下,看著地上那顆被她摳的到處亂滾的石子,故意開玩笑道:“看什麽呢這麽入神?讓我看看——唔,怎麽?這顆小石頭比我還好看嗎?看它都不想看我啊?”

他聲音帶著笑意。

虞闕抿著唇,又側了側身,不理他。

晏行舟頓了頓,繼續道:“你喜歡這樣的小石頭嗎?那等我們出去之後我帶你去找好不好?我知道東海那邊有一片蚌妖的棲息地,那一片有好多彩色小石頭,比這個可漂亮多了。”

虞闕又把身體轉了個方向。

但是晏行舟此時已經把臉皮給練了出來,畢竟哄自己心上人這件事嘛,覺得拉不下臉的才是傻子。

他又湊過去,帶著笑意道:“我們突然就跑了,這都快一天了,師尊他們在外面說不定都等急了,這次還是我莫名其妙先跑你才來追我的,你猜這個我們出去之後師尊會怎麽罰……”

“晏行舟。”

他說得花團錦簇粉飾太平,一直不說話的虞闕卻突然打斷了他。

她從來都是叫他“小師兄”或者“師兄”,晏行舟這三個字,頓時讓他響起了被直呼全名支配的恐懼。

晏行舟;“……”

完了,這件事還沒過去!

他只能硬著頭皮應了一聲。

虞闕擡起頭,小臉緊繃。

她問道;“你剛剛擋那個業火的時候,在想什麽?”

晏行舟聞言一頓。

想什麽?他會想到什麽呢?

他的第一反應是把虞闕護住,然後……什麽都沒想。

他習慣讓自己直面危險,也習慣與危險相伴。

畢竟他一個惡種能活到現在,本身就是在無時無刻不在與許許多多隨時能要他命的危險博弈。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所謂的危險與他而言比吃飯喝水更加尋常。